1997年农历五月初五,端午。
老黄历上明晃晃写着宜订盟、纳采、嫁娶,红得像窗台上新挂的艾草绳,倒让这清晨添了几分郑重。
祁同伟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他猛地坐起身,睡眼还黏着朦胧的雾气,枕边早已空了。
昨晚翻来覆去想着今天接老丈人的事,失眠到后半夜,此刻脑袋还有些发沉。
瞥见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已快要指向10点,他慌忙抓过衣服往身上套,嘴里急道
“砚砚,你怎么不叫我?今天可是天大的事!”
李砚正把买回来的豆浆油条摆上桌,听见动静回头笑了笑,声音软和道
“看你睡得沉,不忍心叫。有我在呢,放心,赶紧吃饭。”
她手上还沾着外面带回来的凉意,替他把温热的豆浆推到跟前。
祁同伟三两口扒完早饭,简单洗漱后便拎起早已备好的礼物,快步往楼下走。
“砚砚,我老丈人几点到?”
他把礼物仔细放进后备箱,又绕到驾驶座旁确认路线。
“还早,11点才到,来得及。”
李砚拉开车门坐进来,顺手理了理他有些褶皱的衣领,道
“爸说这次带了杞县酱菜,武陟油茶,道口烧鸡,回头你给春燕拿点尝尝!”
车子平稳地驶向京州市国际机场。
路上祁同伟忍不住问起老丈人的近况,李砚轻声应着道
“妈走了以后,爸一个人在燕京也孤单。以前过节他总赶过来,待两天又回去,这次正好趁端午,咱们也能多陪他几天。”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端午的气息已漫了开来,有人家在门口挂起菖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粽叶香。
10点50分,车子准时停在机场出站口。
祁同伟下意识理了理衣襟,李砚看着他略显紧张的模样,悄悄握了握他的手道
“别慌,我爸又不吃人。”
话虽这么说,
她自己也忍不住,往出站口的方向望了又望。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地面,映出两个并肩等待的身影。
端午的风轻轻吹过,带着期许,也带着即将团聚的暖意
——这宜纳采、宜团聚的好日子,正等着最盼的人出现。
约摸等了20来分钟,就见身旁的李砚急切地举起手晃了起来,大喊道
“爸,我们在这!”
祁同伟顺着李砚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六十来岁的男人正朝着他们走来,身形虽有些佝偻,却透着股沉稳的劲儿。
他身着简单的卡其色夹克,和深色长裤,身形挺拔却不张扬,是常年沉淀下的沉稳姿态。
头发梳理得整齐,两鬓有些许霜白,却更显精神。
额前几道浅浅的纹路,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眼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
他手里提着一个手提行李箱,步伐稳健,每一步都透着从容,远远望去,既有着父亲的温和,又藏着老警察特有气场。
这人似乎有些面熟?
李砚早已松开祁同伟的手,快步迎了上去,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机场大厅的人流还未散尽,李砚攥着父亲的胳膊往祁同伟方向带,眼底藏不住笑意,声音清亮道
“爸,这就是祁同伟,我对象。”
最后三个,字咬得格外重,语气坚定得像在宣告一桩既定事实。
李国庆闻言,脚步微顿,浑浊却锐利的眼眸瞬间锁定了对面的年轻人。
眼前的祁同伟,三十岁左右,皮肤是日晒雨淋出的健康黝黑,整个人透着股利落的精神气,眼神不躲不闪,满是韧劲。
他身材健壮挺拔,双手自然下垂时,虎口处的老茧清晰可辨。
李国庆心里暗忖,能得妍妍认可,这身手定然差不了。
被那道目光锁住的瞬间,祁同伟只觉压力骤增。
这注视和他以往侦办案件时,靠“听取心声”获取信息后,那种胸有成竹的眼神截然不同,更像猛虎紧盯猎物,带着审视与掂量,让他浑身都有些紧绷。
他强压下那丝不适,上前一步,声音沉稳道
“叔叔您好!我是祁同伟,砚砚的男朋友。”
说着便伸手,想接过对方手里的行李箱。
李国庆缓缓点头,心里已有了数。
(嗯,被我这双眼睛盯着还能不露怯,心性倒还算稳。)
他顺势将行李箱递过去,随即转身和李砚往出口走。
李砚回头,冲祁同伟眨了眨眼,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祁同伟耳里还响着老丈人的心声,悄悄松了口气
——第一关,总算过了。
他赶紧拎起包,快步跟上了父女俩的脚步。
车子平稳驶入京州市区,最终停在一家装潢雅致的酒店门前。
三人刚落座,李砚便熟稔地报出几道菜名,全是李国庆往日爱吃的,祁同伟在一旁看着,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
菜还没上齐,李砚已经从包里翻出一瓶黄酒
——那是祁同伟特意挑的。
她手脚麻利地启开瓶塞,给父亲和男友的酒杯里各斟了大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泛起细密的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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