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办公厅的空气,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连中央空调的出风声都弱了几分。
沙瑞金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办公桌的边缘,目光从刚收到的材料上移开,转向斜对面的田国富,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道
“你说,李达康是真不知道欧阳菁的事,还是假不知道?”
田国富坐直了身子,手指在膝头短暂地并拢又分开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李达康为官还算清廉,”
他顿了顿,措辞愈发谨慎道
“自上级八大规定下发后,更是刻意与各类应酬划清界限,省纪委这边从未收到过针对他个人的实名举报。依我看,他对欧阳菁的事,大概率是不知情的。”
沙瑞金缓缓点头,指头敲击桌面的节奏却没停。
他认可田国富的判断,毕竟纪委的核查结果是硬依据,但“据我们掌握”“依我看”这类留有余地的表述,总让他觉得差了点力道。
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里,“大概率”三个字,有时轻得像纸,有时又重得压人。
此时的李达康,正坐在疾驰的公务车里,眉头拧成了一道深沟。
“改道,去省公安厅。”
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让前排的司机手一抖,连忙打了转向灯。
省公安厅大楼里,李达康的脚步踩得大理石地面发响。
他没理会沿途问好的众人,径直冲向赵东来的办公室,推门见空,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那张象征厅长职权的皮椅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李书记,您怎么来了?”
赵东来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刚扬起的笑脸在看到李达康的神色时,瞬间僵住了。那是一种近乎冰封的冷,眼尾的细纹里都藏着压不住的火气
——不用想,定是为了欧阳菁的事。
办公室里静了几秒,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转。
李达康终于抬眼,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赵东来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道
“你别说欧阳菁的事,你不知道。”
赵东来立刻苦了脸,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低了些道
“我的李书记啊!我是真才知道!这次是那个新局长侯亮平亲审的蔡成功,我们厅里的人全赶了出来,连审讯室的监控视频都被带走了,我这边确实没捞着半点消息!”
他说得急,手还下意识地摆了摆,生怕李达康不信。
李达康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缓缓点头,语气却没松多少道
“欧阳菁真的有事?”
赵东来猛地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到门边把门锁上,再转回来时,脸上的苦意换成了严肃道
“真的有事!受贿二百万,这是已经落实的证据。至于还有没有其他问题,现在还不清楚。”
“二百万……”李达康低声重复了一遍,紧绷的肩膀似乎稍微松了些,但眉宇间的凝重更甚。
他站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道
“我去趟省委。”
侯亮平这步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沙瑞金的一把刀。
如今刀已经架到了自家门口,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得先服这个软。
办公室的门再次关上,留下赵东来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走到窗边,看着李达康的车绝尘而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省委的风向越来越难猜,侯亮平的动作又如此凌厉,这盘棋里,谁都不是旁观者。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琢磨别人的输赢,而是怎么守住自己的阵脚,确保万无一失。
京州市公安局
局长办公室里,空调风带着几分暖意,祁同伟脑海里想起一个合适之人。
他看着对面坐得笔直的陆亦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愈发觉得匹配。
“祁大哥,你说的那个光明区的局长,程度,真的有那么厉害?”
陆亦可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她来这儿是为了蔡成功和大风厂的事,急需一个熟悉京州地面的人帮忙,可“程度”这个名字,她此前并未多闻。
祁同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满是笃定道
“你放心,京州一亩三分地上的大小事,就没有程度不知道的。这可是个人才,之前没靠上赵家,才被边缘化了,如今在我手底下,是头号战将!”
他刻意加重了“头号战将”四个字,既抬了程度,也暗显自己的识人眼光。
其实祁同伟心里早有另一番盘算。
陆亦可这丫头,他熟得很
——高玉良的外甥女,母亲是吴法官,父亲在军中任职不低。
这些年逢年过节去高家,总能见着她,这丫头和自己妻子李砚的关系也亲近。
先前察觉陆亦可单恋陈海的心声后,他还特意跟高玉良、吴老师提过,几人联合其母吴法官,一起强力洗脑,才让这丫头打消了去陈家当后妈的念头。
可后来介绍了不少对象,陆亦可都没看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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