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二月的上海,湿冷的空气能钻进骨缝里。陈遇裹紧了外套,从图书馆走出来,手里捧着刚借到的《鱼类行为学概论》。路灯在氤氲的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他呵出一口白气,不禁想起北京干燥的冷,想起林莉被冻得通红的鼻尖。
期末考试周的氛围笼罩着校园,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陈遇却觉得内心异常充实和平静。这一世,他不再是为了应付考试而学习,每一门课程,每一次实验,都与他对未来的规划紧密相连。
“老陈!”室友赵强从后面追上来,搓着手,“赶紧的,食堂今天有红烧大排,去晚了就没了!”
陈遇笑着跟上。经过一学期的相处,他和室友们已经相当熟络。赵强性格直爽,是个钓鱼发烧友;李文博埋头苦读,是个标准的学霸;周凯则热衷于各种新鲜事物,是寝室的“时尚风向标”。
“诶,陈遇,你寒假真要去北京啊?”周凯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问,“去见女朋友?”
陈遇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不去了,我们回家遇。”他暂时还不想太过张扬和林莉的关系,尽管寝室兄弟们早已从他不时收到的信和电话中猜出了七八分。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目标的。”李文博推推眼镜,叹了口气,“我还不知道将来要干啥呢。”
“你不是要考研吗?”赵强嘴里塞着大排,含糊不清地说。
“那也只是随大流罢了。”李文博有些迷茫,“不像陈遇,明明能考更好的学校,却偏偏来了这里,还这么有干劲。”
陈遇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文博,不是只有热门专业才有前途。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并坚持下去,就是最好的选择。”他想起了前世的自已,盲目追求所谓“热门”,最终一事无成。
“就像我喜欢钓鱼,”赵强接口,“我爹总说我不务正业,可我觉得能把爱好变成事业,那才叫厉害!陈遇,你们那个‘旭遇’工作室,将来肯定能成!”
陈遇笑了:“借你吉言。”
晚上,陈遇给林莉打电话,告诉她确切的回家车次。电话那头的林莉声音里满是期待:“孙宇他们也都放假了,就等你了!毛蛋哥说工作室今年效益不错,给大家包了大红包呢!”
“好,等我回来。”陈遇听着她雀跃的声音,心底一片柔软,”天冷,多穿衣“。
“知道啦,你怎么跟我妈似的……”林莉娇嗔道,随即压低声音,“我也……想你。”
电话挂断后,陈遇脸上的笑容久久未散。他开始细致地整理行李,给父母、林莉父母、毛蛋都准备了上海的特色礼物,还给林莉额外带了一条柔软的羊毛围巾,是他在南京路逛了很久才挑中的。
火车再次轰鸣着驶向北方。这一次,陈遇买到了坐票,心情也比上次更加归心似箭。窗外景色由南方的湿润渐变为北方的苍茫,他的思绪也飘回了省城,飘回了红星厂家属院,飘回了那些熟悉的人和事。
经过一夜颠簸,火车终于在清晨时分抵达了省城车站。陈遇提着行李刚走出出站口,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
“这儿呢!陈遇!”
他抬头望去,只见出站口外,一群年轻人正用力朝他挥手。林莉站在最前面,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像冬日里的一团火,笑得灿烂。她身边,站着孙宇、张伟、王小虎,还有咧着嘴傻笑的毛蛋。
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驱散了所有的旅途疲惫。陈遇快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王小虎一个熊抱抱住:“可算回来了!想死哥们了!”
“轻点轻点!”陈遇笑着挣脱,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向林莉。林莉也正看着他,眼睛亮亮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红,满是见到他的欣喜。
“行了行了,别堵着道儿!”毛蛋接过陈遇手里的一个包,“走,先回家!叔和婶儿肯定等急了!”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坐上毛蛋不知从哪借来的面包车。车上,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陈遇大学的情况,也争相分享着自己这半年的见闻。
孙宇言简意赅地吐槽清华“卷得厉害”,但眼神里充满了挑战的兴奋;张伟说着北航各种先进的实验室,计划着要自学哪些新编程语言;王小虎则炫耀着他在北理工“征服”了哪些机床,还给大家看他手上新添的茧子;林莉分享着在经贸大学的趣事,吐槽英语听力课就像听天书,却又笑着说自己进步很大。
陈遇听着,看着窗外的熟悉的街景,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感觉包裹着他。这就是他重来一次,最想守护的东西。
面包车先开到了红星厂家属院。陈遇刚下车,就看到父亲陈平和母亲毛凤英已经站在院门口张望了。
“爸,妈!”陈遇快步走过去。
毛凤英一把拉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着:“瘦了!是不是没吃好?上海菜吃得惯吗?”话语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陈平虽然没说话,但眼中也带着欣慰的笑意,接过陈遇的行李:“回来就好,你妈念叨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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