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墨者 第126章 百越之行：南方的异术

告别了，那座早已将墨家“守护”之道，融入了自己血脉的东城。

船队，再一次踏上了那……注定不会平静的北上之路。

然而，这一次所有人的心中都……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却……又无比坚定的信念。

石头，还活着。

这个简单的事实，如同一道最温暖的阳光，驱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那……因末日将至而……产生的最浓重的阴霾。

他用最朴素的方式，向所有幸存的墨家弟子，证明了师祖那……最后的遗命，并非是一句空洞的说教。

“兼爱”不是去爱，一个虚无缥缈的“天下”。

而是……去爱，去守护，每一个在这乱世之中，苦苦求生的“具体的人”。

这……便是他们墨家，在这新的时代，得以存续下去的唯一的“道”。

小五与阿蛮，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们不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那个早已脱胎换骨的巨子。而是……开始学着用自己的双手，去践行这份全新的信仰。

他们，将那座东城的城防图纸，与……那些巧夺天工的民用机关的设计，仔仔细细地誊抄了下来。每到一处可以暂时停靠的渡口，便……会将这些足以改变普通人命运的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当地的百姓。

他们，在播撒火种。

而龙且与他麾下的楚军将士，也……在这耳濡目染之下，悄然间发生着改变。

他们不再是那支，只知道服从命令，攻城掠地的单纯的军队。

他们的眼中开始，有了那些在战火之中，挣扎求生的平民的身影。

……

然而，越是向北。

那……笼罩在天际线之上的，血色的红光，便……愈发的浓郁，也愈发的妖异。

一股无形的精神上的压迫感，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沉重。

当船队驶入一片地形极其复杂，终年被瘴气，所……笼罩的水域之时。

异变终于发生了。

最先倒下的是那些体质，最是强悍的楚军士卒。

他们并没有出现，任何外在的伤口。也没有感染任何，已知的瘟疫。

他们只是开始，集体地陷入一种极其狂躁的幻觉之中！

有的人会突然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说……自己看到了，无数早已死去的，同袍的冤魂，正在向他索命！

有的人则……会双眼赤红，如同疯魔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攻击身边一切活着的生物！

整个船队，瞬间，便……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

“是瘴气！这里的瘴气有毒！”龙且一边艰难地，指挥着那些尚且清醒的士卒，制服那些早已发狂的同伴，一边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吼！

然而，小五在仔细地检查了，那些发病的士卒的身体之后，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瘴气。”

他的声音无比凝重。

“他们的身体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他们的‘病’，不在身上。”

“而在……‘心’里。”

……

季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那一黑一绿的双瞳之中，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无比凝重的神色。

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能看到那些，从北方飘来的血色的红光之中，夹杂着一种极其阴冷，而……暴虐的“情绪”。

那……是那个名为“归墟”的，上古的“恐惧”，在与整个大秦帝国的“国运”融合之后，所……散发出的精神上的“瘟疫”！

它在侵蚀所有活着的，生命的意志！

它在放大所有人心之中，最深沉的恐惧，与……最原始的暴戾！

而这片终年被瘴气，所……笼罩的独特的地理环境，则……如同一个天然的放大器，将这种精神瘟疫的效果放大了数倍！

“这不是医术，可以解决的问题。”

季风缓缓地开口了。他的声音，让那……早已乱成了一锅粥的船舱，瞬间，安静了下来。

“想要对抗这种源自于‘规则’层面的污染。”

“便……只能用另一种更加古老的‘规则’。”

他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片被浓得化不开的瘴气，所……笼罩的幽暗的密林深处。

他那翠绿色的右眼之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这片土地，有它自己的‘意志’。”

“而我们需要，它的帮助。”

……

季风留下小五等人，照看船队。

自己则……只身一人撑着一叶小小的扁舟，缓缓地驶入了那片连最熟悉地形的当地渔民，也……不敢轻易涉足的瘴气密布的禁忌之地。

他没有带任何武器。

也没有带任何防护。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立在船头，任由那……足以让最强悍的士卒，都……瞬间陷入疯狂的，无形的精神瘟疫，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然而，那些足以摧毁钢铁意志的暴虐的气息，在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的时候，便……如同遇到了，春日暖阳的冰雪般，被他右眼之中，所……散发出的那……柔和的翠绿色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净化，消融。

道法，自然。

天人，合一。

那……源自于素心最纯粹的生命的“道”，便是对抗，这逆天而行的“归墟”之力的，最强大的武器！

……

小舟，在那如同迷宫般的河道之中，穿行了不知多久。

终于在一棵巨大得如同山丘般的，古老的榕树之下，停了下来。

那榕树的万千气根，如同一道道天然的珠帘，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在那气根之后的阴影之中。

一个浑身上下都……纹满了奇异的图腾，脸上画着五彩的油彩，看起来如同鬼神般的枯瘦老者，正……盘膝而坐。

他的面前燃烧着，一堆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绿色的火焰。

而在他的周围，则……盘踞着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与……样貌狰狞的毒虫！

那……是早已与中原隔绝了千百年之久，依旧保留着最原始的自然崇拜的，古老的百越部族的“巫”。

那老巫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浑浊的双眼之中，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

有的只是一种，如同野兽般的警惕，与……原始的杀意。

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与……气质都……与这片原始的密林，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如同虫豸嘶鸣般的古老的音节。

那……是警告。

然而，季风却……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那……足以让任何闯入者，都……肝胆俱裂的杀意。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随即，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一团翠绿色的光芒，在他的掌心之中，缓缓地亮起。

那光芒是如此的纯净。

是如此的充满了生命，最原始的气息。

那一瞬间！

那……原本围绕在老巫身边的无数狰狞的毒虫，竟……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纷纷停止了嘶鸣，转而用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姿态，朝着季风的方向，缓缓地俯下了身体！

老巫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能感受到！

从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气息！

那……是比他所……信奉的任何图腾，与……自然之灵，都……要更加古老，也更加纯粹的生命本源的“道”！

那……是这片森林的“意志”！

季风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那……一黑一绿的双瞳，平静地凝视着对方。

将那场正在北方发生的，足以毁灭整个自然生态的，恐怖的“献祭”，用一种超越了，语言的精神共鸣的方式，传递给了对方。

许久。

老巫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对着季风，用一种无比古老，而又虔诚的姿态，深深地弯下了，自己那早已干枯的腰。

随即，他从怀中取出了一节，早已不知存放了多少岁月，通体漆黑的，中空的兽骨。

递给了，季风。

那便是解药。

也……是这片古老的土地，对于那个试图染指，一切的暴君，所……发出的最原始的战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