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城市喧嚣的边缘,一家私密性极高的会员制酒吧包厢内。
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威士忌的气息。陆砚辞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喉管灼烧而下,却丝毫无法浇灭他胸中翻腾的滔天怒火和被愚弄的屈辱感!他重重地将酒杯砸在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操!”他低吼一声,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霾,眼神中燃烧着骇人的戾气,“那个该死的女人!苏棠!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大骗子!”
坐在他对面的程屿,姿态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冷静和洞察力。他没有打断陆砚辞,只是静静地听着,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
“她居然又跟我说‘不记得了’!”陆砚辞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在‘魅影’,她勾引我,跟我上床!第二天早上,她跑了!跟我说‘不记得’!在茶庄,我质问她,她一脸无辜,还是‘不记得’!现在!就在今天!在我面前!她他妈还是‘不记得’!”他猛地站起身,烦躁地在包厢里踱步,像一头被困的暴怒雄狮,“她把我陆砚辞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玩完了就一句‘不记得’打发掉?!她凭什么?!”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程屿,眼神锐利如刀:“程屿!你说!她是不是在耍我?!是不是觉得这样玩弄人心很有意思?!是不是觉得我陆砚辞好欺负?!”
程屿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他没有立刻回答陆砚辞的愤怒质问,而是冷静地捕捉着他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砚辞,”程屿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冷静点。你说……你两次确认是她本人?在‘魅影’夜店,以及……在茶庄?”
“废话!”陆砚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魅影’,她穿着红裙,像团火!眼神、动作、气息……就是她!在茶庄,虽然她装得像个受惊的兔子,但那张脸,那身形,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苏棠!”
程屿微微颔首,继续问道:“但她两次的表现……都表现出完全的记忆缺失?甚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困惑、否认?表现出一种……强烈的陌生感和恐惧感?”
“对!”陆砚辞恨声道,“她就像个失忆的傻子!一脸无辜!好像我他妈在无理取闹!好像那晚的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程屿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他放下雪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带着一种专业性的凝重:
“砚辞,抛开你对她的情感因素和愤怒,”程屿的语气异常严肃,“从纯粹的心理学角度来看,这种表现……非常反常。极度不一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清晰地阐述道:
“一个人,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境下,表现出两种天差地别的人格状态——一种热情如火、大胆奔放;一种沉静怯懦、极度恐惧。并且,在事后,对另一种状态下的行为表现出完全的记忆缺失、强烈的否认和真实的困惑……这不符合正常的人格连续性。”
程屿的目光直视着陆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更符合某种解离性心理障碍的特征。尤其是……分离性身份障碍(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 DID),也就是俗称的双重人格或多重人格障碍。”
陆砚辞猛地一怔!暴怒的情绪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程屿:“双……双重人格?你是说……她……她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程屿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在这种障碍中,个体可能拥有两个或更多截然不同的人格状态(或称‘身份’)。这些人格状态轮流控制个体的行为。主人格(通常是被社会认可的那个)可能对次人格(或其他人格)的存在和行为完全不知情,或者只有模糊的、碎片化的记忆,甚至会产生‘时间丢失’(Time Loss)的感觉。”
他进一步解释:“你看到的那个在夜店热舞、大胆回应你的‘苒’,很可能就是苏棠的一个次人格。而那个在茶庄里沉静温婉、对一切表示‘不记得’的苏棠,则是她的主人格。主人格对次人格的行为没有记忆,甚至可能感到恐惧和羞耻,因为那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行为模式。”
程屿的分析,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道理性之光,瞬间照亮了陆砚辞心中那团混乱的迷雾!那些无法解释的矛盾——苏棠的沉静与“苒”的奔放;她的否认与他的确认;她的恐惧与他的愤怒……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
陆砚辞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困惑!他喃喃自语:“双重人格……?苏棠……她……她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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