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雾未散。
叶凡坐在客院石凳上,那片残经已被火漆封入竹筒,交由老僧送往藏经阁密室。他没有再看符号一眼,但指腹仍残留着纸面的粗糙感。昨夜地底的敲击声变了节奏,不再规律,像是某种回应。
他站起身,活动肩胛,旧伤处传来闷痛,如同铁钳夹住骨骼缓慢碾压。这痛感被他刻意保留,成了最清醒的提醒。
主殿前广场已搭起三丈见方的青石擂台,四角立有铜灯,尚未点燃。苦行宗弟子列于东侧,金刚宗一行人则立于西侧高台之下。不动禅站在最前,赤足踏地,衣袍未束,露出双臂上隐现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并非刺青,而是自皮肉深处浮现,随呼吸起伏如脉搏跳动。
掌律长老端坐莲台,身旁副使冷笑开口:“贵宗既允论道,便该依序来。不如先让年轻一辈切磋一番,看看所谓‘六道试炼’选出的传人,是否真有过人之处。”
话音落,一名金刚宗弟子越众而出,身高九尺,背肌如弓,每走一步地面轻震。他跃上擂台,单手握拳抵胸,行了个不伦不类的佛礼:“请赐教。”
苦行宗这边,一名青年僧人上前应战。此人曾通过第三道试炼,在寺中颇有名望。两人甫一交手,那金刚宗弟子便低吼一声,双拳齐出,竟带起风雷之声。青年僧人以守代攻,施展罗汉拳化解,却在第三招时被一记直冲肘击撞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地时连退七步才稳住身形,嘴角溢血。
“就这?”金刚宗弟子站在擂台中央,环视四周,“你们所谓的修行,是让人学会挨打吗?”
台下一片哗然。
又接连三场,苦行宗弟子无一胜绩。对方拳势刚猛无比,每一击都似要将对手筋骨震碎,打法毫无花巧,却偏偏难以抵挡。有僧人试图以柔克刚,却被对方一拳轰开架势,直接砸落台下。
“这就是你们说的‘身心合一’?”副使扬声讥讽,“不过是软弱者的借口!真正的佛法,岂容半分退让?若连力量都不敢追求,谈何降魔卫道!”
叶凡一直静立原地,目光落在不动禅身上。那人始终未动,也未言语,只是看着同门出手,眼神清明如水,不见得意,亦无躁动。
第四战结束,场上再无人敢登台。
掌律长老闭目不语,手中佛珠缓缓转动。他知道,若无人再出,这一轮便是彻底落败。
叶凡迈步而出。
脚步不重,却让全场安静下来。
他踏上擂台,石板微微一沉。对面金刚宗弟子狞笑:“你也想试试?”
叶凡没答,只看向不动禅:“这场‘力之战’,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事。让他们打,不过是消耗时间。”
不动禅终于抬眼。
两人视线相接,空气仿佛凝滞。
“你说我们练的是力。”不动禅开口,声音低沉却不显压迫,“那你修的是什么?”
“我修的是命。”叶凡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断骨裂腑,只要心还跳,就能站起来。”
不动禅微微颔首:“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命,有多硬。”
他向后退了一步,对同门道:“下来。”
那弟子不甘退下,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离擂台。
不动禅站定中央,双足分开与肩同宽,缓缓抬起双拳。金色纹路从手臂蔓延至肩颈,体内响起低沉嗡鸣,像是无数经文在血脉中流转。他并未摆出任何招式起手式,可周身气势已如山岳压顶。
叶凡并指划过右拳虎口,那里昨日渗出的血珠凝成薄金,至今未褪。他深吸一口气,气血运转加速,圣体之力自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第一拳,不动禅率先出手。
罗汉拳第一式——降魔杵。
拳风破空而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震荡,不只是物理冲击,更像是音波穿透耳膜直击神识。叶凡举拳相迎,崩拳直出,拳面相撞刹那,气浪炸开,四周帷幔翻卷,观战僧人纷纷后退。
叶凡脚下退了半步,足底在青石上留下浅坑。
不动禅纹丝未动。
第二拳紧随而至,仍是降魔杵,但角度微变,力道更沉。叶凡侧身卸力,左臂格挡,手臂剧震,旧伤处猛然撕裂,一阵钝痛顺经脉窜上脊背。他咬牙撑住,反手一记短崩,直取对方肋下。
不动禅旋身避让,第三拳已至,速度比前两拳更快,拳意凝聚如钟鸣贯耳。叶凡被迫硬接,双拳再度碰撞,这一次他借力后跃,落地时膝盖微曲,掌心发麻。
台下已有僧人低声议论:“叶凡被压住了……”
“三拳皆是罗汉拳基础式,却打得山崩地裂,这哪是人在出拳,分明是庙中古钟被人撞响!”
叶凡站直身体,吐出一口浊气。刚才三拳让他看清了几件事:对方的《金刚伏魔体》已练至筋骨生光、气血化音的地步;每一拳不仅含纯粹力量,更有佛门震荡之法,能扰人心神;而最棘手的是,不动禅的节奏毫无破绽,进退之间如呼吸自然。
这不是蛮力,是把肉身锤炼成道的极致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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