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年之赳赳老秦 第76章 潜渊锻锋

渭南城内的喧嚣渐渐沉淀，但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炽热的力量，正在封地深处，尤其是那座依山而建、守卫森严的“匠作大营”内，无声地汇聚、奔涌。

公子欣站在大营深处一处新开辟、由天然山洞改造的巨大洞窟入口——“潜渊”基地的核心。

此地入口隐蔽，内部空间巨大，通风良好，且有暗河提供水力。洞壁上插着火把，将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忙碌的人群身上，空气灼热，弥漫着煤炭、金属和汗水的气息。这里，是他“归本溯源”的真正心脏，也是他反击风暴的锻造炉！

洞窟一侧，被单独隔出的区域，由墨家钜子亲自坐镇。

这里光线稍暗，更显神秘。巨大的木案上，摊开的是公子欣提供的、超越时代的连弩图纸。结构之精巧，理念之超前，让见惯了奇巧淫技的墨家子弟们也为之屏息。

“公子此图……竟以钢制机括代替牛筋？

这‘棘轮’联动‘望山’（简易瞄准具），

配合这‘矢匣’……妙！妙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墨者，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图纸细节，眼中精光爆射。

传统的秦弩威力巨大但射速缓慢，装填费力。公子欣的图纸，融合了后世诸葛连弩和床弩的部分理念（虽受限于材料工艺简化），追求的是短距离内的爆发性火力覆盖。

“精钢机括的强度和韧性是关键！

用新淬火法试试！” 另一名墨者指挥着学徒，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小型坩埚和淬火油槽。

洞窟深处传来叮当作响的金属敲击声，他们在反复试验最适合的钢材配方和热处理工艺。失败品堆积在角落，但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引来低沉的欢呼。

普通的箭矢无法承受连弩的爆发力。专门的短而粗、三棱带血槽的钢制弩矢正在批量锻造。

箭头淬火后泛着幽蓝的寒光，尾部镶嵌稳定羽毛（取自秘密养殖的禽类）。一名工匠正在用特制的夹具校准箭杆的笔直度，一丝不苟。

一处被厚厚土墙隔开的靶场。第一具原型连弩被固定在支架上。项离亲自操作。他深吸一口气，扣动扳机——“咔哒！嗖嗖嗖！” 三支弩矢在令人心悸的机括声中激射而出，狠狠钉入五十步外的包铁木靶！虽然射程不如强弩，但这恐怖的射速和近距离的穿透力（箭头深深嵌入铁皮），让所有目睹者倒吸一口凉气。

钜子抚须长叹：“此乃守城、近战之杀器！若得百具，可当千军！”

公子欣看着靶子上颤抖的弩矢，眼神冰冷：“还不够。射程要再增二十步，机括耐久度需提升。

三个月，我要看到可实战的成品，先造三百具！弩矢，万支！”

洞窟另一侧，是真正的火焰地狱。巨大的水力鼓风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将数座炼铁炉的火焰催得白炽！这里汇聚了从长安秘密转移来的核心铁匠，以及渭南本地挑选出的可靠匠户。

“加料！鼓风！” 赤膊的匠头嘶吼着，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蒸腾。他们严格按照公子欣从长安带来的、经过改良的“炒钢”和“灌钢”法操作。

炽红的铁水在坩埚中翻滚，加入精确配比的木炭粉和其他矿物。经验丰富的老匠人通过火焰颜色和铁水流动性判断火候，不时用长铁钎取样锤打检验。一块块质地均匀、隐含云纹的钢坯被夹出，送入锻打区。

锻打区火星四溅，声如雷鸣！数名壮硕的铁匠轮动巨锤，在经验丰富的师傅指点下，反复锻打着通红的钢坯。

每一次锤击都带着韵律，目的是折叠锻打，进一步去除杂质，增强韧性和强度，形成百炼钢的雏形。这是体力和技术的双重考验，打造一把合格的陌刀胚，需要数日之功。

初步成型的刀胚被送入精锻区。匠人们使用更精细的工具，开始塑造那标志性的狭长、厚重、带有弧度的刀身。

刀背厚实以承力，刃口则在反复的淬火（水淬、油淬交替）和回火中逐渐磨砺出摄人心魄的寒芒。刀柄接口处预留榫卯，等待安装特制的长木柄（由营外合作的木工作坊秘密制作）。

第一把成品陌刀（尚未装柄）被恭敬地呈到公子欣面前。项离单手提起（即使未装柄，其重量也远超普通环首刀），走到一块用来测试的厚实青铜盾牌前。

他屏息凝神，双手虚握刀身，猛地一个旋身劈砍！

“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

厚重的青铜盾牌，如同热刀切牛油般，被斜斜劈开一个巨大的豁口！断口处光滑如镜！

整个嘈杂的洞窟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炉火的呼呼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所有工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被劈开的青铜盾和项离手中那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刃。

他走上前，手指拂过冰冷的刀身和盾牌那光滑的断口，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名为“力量”的火焰。

“好！此刀一出，秦军制式甲胄如同纸糊！按此标准，全力锻造！长枪枪头，亦按此钢，加长加重！

首要目标：陌刀三百柄，长枪头五千具！” 这将是撕开秦军重步兵方阵的獠牙！

营区外围，一处被高墙和树林环绕的宽阔山谷，被划为“马场”。这里集中了从前期历练中挑选出的最优秀战马，以及秘密购入的良驹。

最熟练的蹄铁匠正在忙碌。将烧红的U型钢片（按公子欣提供的标准尺寸打造）迅速贴合在马蹄上，冷水淬火定型，然后修剪打磨。清脆的敲击声此起彼伏。战马起初不适地踏动着钉上铁掌的蹄子，但很快便适应了这层坚固的保护。

马蹄铁的普及，将极大减少战马因蹄部损伤而报废的情况，延长服役期，提升长途奔袭能力。

木工坊内，匠人们正根据公子欣提供的图纸，制作一种颠覆性的装备——高桥马鞍。前后鞍桥隆起，能有效固定骑手。与之配套的，是坚固的钢制双马镫。几名凤鸣营的精锐骑兵（作为种子教官）正在秘密试用。

当他们踩着马镫，借助高桥马鞍稳稳地立于马背，甚至能在奔驰中解放双手做出劈砍动作时，无不震撼莫名！这彻底颠覆了以往仅靠双腿夹紧马腹、控马艰难且难以持久发力的骑乘方式。机动性、稳定性和战斗力将得到质的飞跃！

简易的皮质镶嵌铁片的马甲（关键部位防护）也在少量打造试用。项离亲自监督着挑选出的五百名最精锐的“屯田卫”（实为凤鸣营重骑兵种子），

在秘密场地进行着地狱般的训练：身披重甲（目前是皮甲或简易札甲），踩着马镫，控驭钉了蹄铁、披着马甲的战马，进行队列、冲锋、劈砍（用木刀）训练。沉重的喘息声、马蹄的轰鸣、教官的怒吼，交织成一支未来铁骑的序曲。

公子欣的目标是：一年内，练成五百可冲阵的重甲铁骑！这是撕碎一切步兵方阵的雷霆！

整个“潜渊”基地，笼罩在令人窒息的保密氛围中。

所有进入核心区域的工匠、墨家子弟、凤鸣营成员，皆以代号相称，严禁打探彼此来历。生活区与工作区严格分离。

连弩、陌刀、马具、铁料生产等关键环节，分置于不同洞窟或隔间，由不同小组负责，图纸分段发放，核心工艺由钜子、匠头等极少数人掌握。

所有钢材、煤炭、皮革等关键物资消耗，皆有专人记录，精确到斤两。产出与消耗必须严丝合缝，废料集中熔毁处理。

项离手下的影卫，化身为普通工匠、搬运工、伙夫，无处不在。他们的眼睛锐利如鹰，任何可疑的举动、交谈，都逃不过监视。王五的“蛛网”更是将触角伸到基地的每一个角落，连工匠家眷的异常都会被记录分析。

三日前，一名试图将一小块陌刀边角料带出营区的工匠（被咸阳细作重金收买），被影卫当场抓获。

项离亲自执行军法，于营门前当众处以极刑，并诛连其家（实为控制监控）。血淋淋的教训，让“保密”二字如同烙铁，刻在每个人心头。

* 匠作大营明面上，依旧热火朝天地生产着新式农具（曲辕犁、耧车）、水车部件、民用铁器，甚至接受少府派来的“巡查”。完美的伪装，掩盖着洞窟深处那正被锻造的、足以撼动帝国的锋芒。

公子欣行走在灼热的洞窟中，看着汗流浃背的工匠，听着震耳欲聋的锤音，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钢铁意志。他拿起一把刚刚淬火完毕、尚未开刃的陌刀胚，入手沉重冰冷，却仿佛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即将喷薄而出的毁灭力量。

“李斯，赵高，我的好父皇……”

他心中默念，手指缓缓拂过粗糙的刀身，眼神比炉火更炽热，比刀锋更冰冷。

“你们以为夺了长安，断我手足？

却不知，逼我回了这渭南，便是放龙归海，纵虎入山！”

“潜渊锻锋，只待惊雷！这三千甲士，三百陌刀，五百铁骑，还有那洞中连弩……便是将来，我踏破咸阳宫门，问鼎天下的——第一步！”

洞窟深处，炉火熊熊，映照着公子欣如同雕塑般冷硬的侧脸，和他手中那把象征着力量与复仇的、尚未饮血的巨刃雏形。帝国的腹地，一场足以将其彻底撕裂的风暴，正在钢铁的碰撞与烈焰的淬炼中，悄然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