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年之赳赳老秦 第29章 困兽的毒牙

赵高与胡亥的密谋如同淬毒的冰锥，在咸阳最阴暗的角落成型。公子欣凭借渭南的政绩与北疆的暖意，已如芒刺扎入他们的眼中，此刺不除，后患无穷！一场针对公子欣的绝杀之局，悄然铺开。

思贤苑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熏香浓得呛人的密室。胡亥双目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饿狼，焦躁地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踱步。华丽的锦袍松松垮垮，沾着酒渍，昔日俊美的脸庞因长期圈禁和怨毒而扭曲。赵高则如同一条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静默地坐在胡杨木圈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冷的玉珠。

“赵师！不能再等了！”胡亥猛地停下，声音嘶哑尖利，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你看看！你看看那贱种都干了些什么？！暖炕火炉？北疆推广？父皇嘉奖？！连扶苏那个假仁假义的家伙都在上郡承他的情！他一个流落民间的野种，凭什么？！凭什么踩着本公子的尸骨往上爬？！”

他冲到赵高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高脸上：“他这是在收买人心！在积蓄力量！他渭南那个‘靖安营’，就是私兵！他探矿冶铁，就是在打造兵器！还有那个脸上带疤的凶徒项离，分明就是他的爪牙！‘亡秦者胡’！那谶语应验的分明就是他！赵师！你还在等什么？！等他羽翼丰满，带着他的私兵杀回咸阳，取我而代之吗？！”

赵高缓缓抬起眼皮，那双细长阴冷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他轻轻拨开胡亥几乎要抓到他衣襟的手，声音低沉而平缓，却带着砭骨的寒意：“公子稍安…勿躁。您说的，都对。公子欣…已成心腹大患。”

他站起身，踱到窗边一条缝隙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酝酿着风暴。

“此子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更难得的是…懂得隐忍，善于经营。渭南小县，硬是被他盘活了。暖炕火炉，看似小技，却深得圣心，更让他名动北疆，连扶苏和蒙恬都欠了他一份人情。”赵高语气冰冷，“陛下…虽仍有猜疑，但对他这份‘实干’和‘孝心’，已然动容。再任由其发展下去，恐成大祸！”

“那怎么办？！”胡亥急吼吼地问。

赵高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精密的弧度：“既然他靠‘治民’、‘惠民’起家，那我们就…毁了他的根基！让他从‘青天’变成‘灾星’！让他从‘功臣’变成‘叛逆’！”

赵高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密室内低回：

引爆民怨：“芍药密报，渭南新法严苛，清查田亩、摊派劳役（暖炕、火炉、开矿），民不堪其扰，怨声载道。田氏虽倒，余孽未清。牡丹已煽动其旧部死士，联络流民中不满者…是时候，让这怨气…变成一把烧死他的大火了！”

计划 在渭南境内，同时煽动几处流民安置点或受摊派劳役严重的乡里，制造大规模“民变”！目标：冲击县衙粮仓、焚毁新设的暖炕工坊、甚至…冲击公子欣本人！口号：“公子欣暴政！还我田土！”“拒服苦役！砸烂火炉！”

关键是让牡丹收买的亡命徒混入其中，制造流血冲突，务必造成官民死伤！坐实公子欣“治理无方”、“激起民变”的罪名！同时，散布谣言，将“民变”归咎于公子欣“勾结胡人”（利用之前的嫁祸事件）引来灾祸，或是其“灾星”本质所致！

并嫁祸谋逆， “项离此人，凶戾异常，来历不明，面上刀疤新愈，更显狰狞。公子欣对其信任有加，委以兵权…此乃天赐良机！”赵高眼中闪过恶毒的光芒。

在“民变”爆发、混乱达到顶峰时，由芍药或陈恪向公子欣“告密”：项离乃楚地项氏余孽，其脸上刀疤乃为掩盖刺配黥痕！其潜伏公子欣身边，是为借其身份，积蓄力量，图谋复国！证据？早有准备——伪造的项离与“楚地反贼”联络的“密信”，以及其“醉酒”后“吐露”的“复国狂言”的“人证”！

逼公子欣在“民变”压力下，对心腹大将项离动手！若他信，则自断臂膀，军心必乱！若他不信，或迟疑不决，则坐实其“包庇反贼”、“心怀叵测”之罪！更可将“亡秦者胡”的谶语，彻底与“楚地反贼项离”和“包庇者公子欣”绑定！

使出一招借刀杀人，“民变汹汹，反贼在侧…如此滔天大祸，岂是一县令能处置？”赵高阴冷一笑，“公子扶苏，仁厚贤德，奉旨抚军北疆，深得陛下信任。若他得知亲弟治下民怨沸腾、更藏匿复国反贼…您说，这位以‘仁孝’、‘国法’立身的皇长子，会如何做？”

通过陈恪的官方渠道和赵高控制的秘密渠道，将渭南“民变”和“项离谋逆”的消息，以最紧急、最确凿的方式，同时飞报咸阳嬴政和上郡扶苏！尤其强调公子欣“处置不力”甚至“涉嫌包庇”！

逼扶苏表态！甚至…请旨回师“平叛”或“查办”！扶苏若插手，无论结果如何，公子欣都将彻底失去对渭南的控制，陷入兄弟阋墙、皇权碾压的绝境！而嬴政面对长子举报、次子“谋逆”的铁证，震怒之下，公子欣必死无疑！

“三步连环，步步杀机！”赵高看着胡亥因兴奋而扭曲的脸，“民变毁其根基，谋逆断其臂膀，扶苏…便是那最后一把斩首的利剑！届时，公子欣纵有百口，也难辩其罪！陛下震怒，天下共诛！公子您…便可高枕无忧了。”

胡亥眼中爆发出病态的狂喜，仿佛已经看到公子欣身首异处的场景：“好！好！赵师！就按你说的办！立刻！马上！我要那贱种…死无葬身之地！”

渭南县衙，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胡人劫掠”的余波未平，新的流言如同毒雾般弥漫，恐慌在底层发酵。王五的情报网捕捉到了几处流民点异常的串联和躁动，田氏余孽活动频繁。

项离体内的“蚀骨散”在名贵药材压制下虽未恶化，但不时发作的剧痛让他脸色苍白，脾气更加暴烈，看向牡丹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牡丹心惊胆战，几乎不敢靠近。

芍药在加倍的“梦萦香”作用下，精神日渐恍惚，看着公子欣批阅公文时紧锁的眉头和偶尔流露的疲惫，内心的负罪感与恐惧交织，如同毒藤般越缠越紧。赵高新的指令如同催命符，让她濒临崩溃。

陈恪变得更加“勤勉”，频繁视察百工坊和靖安营驻地，目光锐利如鹰，记录着每一个“可疑”细节，等待着那雷霆一击的信号。

公子欣站在望楼上，寒风凛冽。他清晰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比冰雪更刺骨的杀机。赵高和胡亥的耐心耗尽了，更猛烈的风暴即将降临。

“项离，”欣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的刀，磨得够快了吗？”

项离按着隐痛的腹部，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大人，项离这把刀，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劈开那些杂碎的脑袋！”

“王五，让你的人，盯死那几个躁动的点！一旦有变…”

“大人放心！弟兄们像钉子一样钉着呢！只要他们敢动，一个也跑不了！”

“芍药，牡丹…”欣的目光扫过侍立身后、神情各异的二女，“今夜的风雪…似乎格外大。去把本官那件厚氅取来，再…点上安神香，本官要好好想想，如何…安顿这渭南的民心。”

他心中已有决断。赵高的局狠毒，但他并非全无还手之力。

而是他早已命王五在几个关键流民点安插了可靠人手，混入煽动者内部，掌握核心名单和计划。一旦民变爆发，靖安营将以雷霆之势，精准打击为首者和赵高安插的死士，迅速控制局面，将损失降到最低！同时，公开揭露煽动者的身份和幕后黑手，将“民变”定性为“受人蛊惑的骚乱”而非真正的“民怨沸腾”。

关于 项离的来历，欣早已通过流民中楚地老兵的口述拼凑出大概——一个因军功被冒领、反遭上官陷害、脸上被烙下“逃兵”黥痕后愤而杀官逃亡的悍卒！那刀疤，正是为掩盖黥痕所留！欣已秘密收集了当年事件的证人证言，并让百工坊的能工巧匠，完美复刻了当年军中黥刑的工具和烙印！他要的不是辩解，而是在赵高发难时，当众揭示真相！让项离的“疤”成为控诉不公的铁证！让嫁祸者自取其辱！

还有这最难的一环。扶苏正直，但也固执。欣决定主动出击！他亲笔书写一封密信，由项离挑选绝对忠诚的锐士营死士，避开所有官方驿站，以最快的速度直送扶苏案前！信中：

坦诚渭南现状：流民安置压力巨大，地方豪强余孽（田氏）勾结外部势力（隐指赵高）不断煽动破坏，制造“胡人劫掠”嫁祸于他。

并直言担忧：恐有更大阴谋针对他，甚至不惜制造“民变”和“谋逆”冤案。

同时不忘了剖白心迹：重申对父皇的忠诚，对秦法的恪守，对北疆将士的敬仰。

最后 恳请扶苏：若听闻渭南有变，请务必详查！莫被奸人蒙蔽！他愿接受任何调查，但求公正！

附上关键物证：一份关于田氏勾结“外部势力”的初步调查报告，以及一枚伪造的、带有赵高隐秘标记的“行动经费”金饼！

这是一场豪赌！赌扶苏的仁厚与明辨，赌兄弟之间那微乎其微的一丝情谊与信任！

风雪更大了。县衙书房内，炉火熊熊。芍药颤抖着手点燃了混有“梦萦香”的熏香，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丝甜腻的诡异气息。牡丹躲在角落，眼神惊恐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仿佛看到了索命的厉鬼。

公子欣端坐案前，抚摸着那卷《秦律》，眼神却锐利如刀，穿透风雪，望向咸阳的方向。

项离如同铁铸的雕像，守在他身后，手紧紧按在腰间那柄新铸的、泛着幽蓝寒光的环首刀上。

“赵高，胡亥…”欣的声音低不可闻，“你们的绞索…抛出来吧！”

炉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公子欣坚毅而冰冷的脸庞。渭南这个小小的棋盘，已然成为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生死战场！这场由炉火引发的风暴，将以最残酷的方式，验证谁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