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万年之赳赳老秦 第28章 寒冰中的暖流

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光秃秃的塬峁，卷起漫天雪沫。上郡大营的营帐被积雪压得低垂，巡逻的士卒裹着厚重的皮袄，眉毛胡须上挂满冰凌，每一步都踏得积雪咯吱作响，留下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掩盖。营区内，咳嗽声此起彼伏，伤兵营更是弥漫着绝望的寒意。

扶苏与蒙恬正在中军大帐议事，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忧虑。案几上堆着请求增拨御寒衣被、治疗冻伤药材的急报，每一份都沉甸甸的。

“殿下，将军！咸阳八百里加急！陛下旨意！”传令兵带着一身风雪冲入，声音嘶哑却带着激动。

扶苏和蒙恬精神一振，连忙起身接旨。当听到旨意内容——“公子欣所创御寒之法”、“暖炕”、“铸铁火炉”、“大力推广”、“遍及北疆”时，两人都愣住了。

“暖炕？火炉？”蒙恬浓眉紧锁，他常年戍边，深知此地的酷寒，对任何号称能御寒的新奇事物都本能地怀疑。

但当少府工匠抬进那精巧的模型，并奉上详细的《法式》与《图说》时，蒙恬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他俯身仔细查看模型结构，又快速翻阅简册，越看越激动！

“妙！妙啊！”蒙恬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案几上的简牍都跳了起来，“土坯盘炕，烟道导热！铸铁成炉，聚热散烟！原理简单，却直指要害！取材易，造价廉，正适合边关！殿下！此乃雪中送炭！活命无数啊！”

扶苏也仔细看着图说，温润的眼眸中充满了惊讶与…一丝复杂的情绪。二十二弟…那个在咸阳宫中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怯懦的弟弟，竟能在渭南那等小县，琢磨出此等利国利民、惠及边关的巧物？这份心思与能力…远超他的想象。

“蒙将军所言极是！”扶苏压下心中波澜，正色道，“此乃父皇天恩，亦是…二十二弟之功！传令！即刻召集军中所有工匠、懂土木之民夫！以陛下所赐模型与简册为范本，由少府工匠指导，分赴各营盘、哨所、驿站、民夫聚居点！就地取材，伐木烧砖（或夯土坯），优先为伤兵营、哨所、值夜士卒营房盘设暖炕！同时，集中铁匠，按图铸造火炉，优先配发转运粮秣之关键驿站与民夫营地！”

“诺！”帐中将领齐声应诺，声音中带着久违的振奋！他们太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一场与风雪赛跑、与严寒搏斗的“筑暖”行动，在北疆全线轰轰烈烈地展开。军令如山，加上这实实在在的“暖意”诱惑，士卒和民夫的积极性被空前调动起来。砍伐冻木的斧凿声、挖掘冻土的号子声、烧制土坯的窑火、铸铁炉的叮当声…在这片苦寒之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的乐章。

当咸阳嘉奖的圣旨和丰厚的赏赐送达渭南县衙时，整个渭南都轰动了！百姓奔走相告，欢呼“青天县令”的功绩得到了皇帝的认可！靖安营的士卒挺直了腰板，百工坊的工匠们更是与有荣焉！公子欣的威望，在渭南达到了顶峰。

欣恭敬地接旨谢恩，将黄金蜀锦大部分充入府库，用于继续推广暖炕火炉、抚恤伤亡和奖励工匠，只留下象征性的御用狼毫笔。他当众宣布：“此非欣一人之功，乃渭南上下同心、父皇天恩所赐！欣唯愿以此微躯，为父皇分忧，为黎庶谋福！”

然而，在这荣耀的光环下，致命的毒刺已然袭来。

芍药 接到赵高“不惜代价确认刺青”和“加大梦萦香剂量”的严令，芍药看着公子欣接受万民欢呼时那平静而坚定的侧脸，心中的挣扎几乎将她撕裂。那“廿二”刺青如同烙印在她脑海。最终，对赵高深入骨髓的恐惧压倒了那丝萌芽的异样。在一次为欣更换熏香时，她颤抖着手，将加倍的“梦萦香”药粉混入香炉。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她脸色惨白，仿佛看到了自己坠入深渊。

牡丹则忠实地执行着赵高“制造胡人劫掠”的指令。她利用田氏旧部残余的怨恨和金钱诱惑，收买了几名亡命徒，又从靖安营缴获物资中偷出几件带有胡人风格的旧皮袄和残破弯刀。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这伙人袭击了渭南西北靠近洛水的一个小型流民安置点（远离主城），制造了数人死伤的“惨案”，并故意遗留下“胡人”的“证据”。

几乎同时，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渭南爆发：“看吧！公子欣就是灾星！他一来，胡人都杀到渭南了！”“什么御寒神器？定是用了邪法，引来了胡人的报复！”“陛下刚嘉奖他，胡人就来了，哪有这么巧？定是他与胡人有勾结！”

“胡人”劫掠的消息和汹涌的谣言，如同两颗重磅炸弹，瞬间将渭南刚刚升起的荣耀与祥和炸得粉碎！恐慌情绪在流民中蔓延，质疑的目光投向县衙。

陈恪第一时间“关切”地找到公子欣：“公子！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有胡虏渗透至渭南近畿，威胁京畿安危，其罪滔天！下官建议，立刻行文上报内史府和卫尉军！并…严查靖安营防卫疏漏之责！” 字字句句，将矛头引向公子欣的“失职”甚至“通敌”！

王五的情报网也送来了更坏的消息：被收买的亡命徒中，有一人逃脱，正在田氏余孽的庇护下，准备前往咸阳“告御状”，声称是受公子欣指使，伪装胡人，目的就是制造恐慌、嫁祸朝廷无能、为自己博取更大的名声和兵权！

“好毒的连环计！”欣看着案头的情报，眼中寒芒四射。赵高这是要借“胡人劫掠”这把刀，将他彻底钉死在“无能”、“通敌”、“欺君”的耻辱柱上！北疆推广暖炕带来的声望，瞬间就会被这盆污水浇灭！

项离脸色铁青，不顾体内毒素带来的阵阵绞痛，按刀怒吼：“大人！让末将带人去！把那群杂碎和幕后黑手，连根拔起！剁碎了喂狗！”

欣强迫自己冷静。硬来只会坐实“杀人灭口”。他需要证据，需要破局的关键！

“王五！”欣声音冰冷如铁，“那个逃脱的亡命徒，绝不能让他活着到咸阳！但…要抓活的！我要他亲口供出幕后主使！还有那几个‘胡人’遗物，给我仔细查！每一寸皮子，每一道缺口，都要找出破绽！”

“项离！你坐镇县衙，弹压可能出现的骚乱！陈恪那边，我亲自应付！”

“芍药，牡丹…”欣的目光扫过侍立一旁、脸色各异的二女，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传令下去，本官忧心‘胡患’，夜不能寐，需焚香静心。把你们最好的安神香…点上。”

风暴已至，刀锋悬颈。公子欣知道，这是他来到渭南后，面临的最大危机！能否在赵高编织的致命罗网中撕开缺口，洗刷污名，保住这来之不易的根基，就在此一举！他必须找到那根能反戈一击的…毒刺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