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整个时渊界将化作一座巨大的沙雕坟场。
瘟疫感染者肢体结晶断裂带蔓延,化作连绵山脉,暗金色的天幕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吴境悬浮于山巅,取出那口从时间管理局**库深处带出的古老编钟,指尖拂过冰冷纹路。
钟声荡开刹那,时砂微粒如倦鸟归林,百万感染者肢体舒展,踏着古老节奏舞动。
山呼海啸的祭祀之音响彻天地,却在青铜门投影成型的瞬间戛然而止——每一道门扉纹路,都由凝固的血肉之舞铸就。
门枢处,传来一声细微却令人骨髓冻结的转动声……
时渊界的天空,从未如此沉重。暗金色的浊云低低压着,仿佛随时要碾碎下方这片濒死的土地。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时砂结晶,闪烁着不祥的微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锈蚀金属般的颗粒感。视线所及,大地之上,一片诡异的“山脉”正在蔓延、隆起——那不是岩石,是无数感染了时间瘟疫的修士和凡人。他们的肢体扭曲纠缠,血肉与骨骼在时砂的侵蚀下急速结晶化,断裂、堆叠,形成嶙峋怪诞的连绵山脊。沙化的表皮在昏暗天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间或能看到一张张凝固在痛苦嘶吼中的人脸浮雕,镶嵌在这座巨大而绝望的坟场之上。死寂,是这片天地唯一的注脚,只剩下时砂微粒相互摩擦、滚落的细微沙沙声,如同死神在耳边低语。
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所有尚存的感染者,连同这片承载他们的土地,都将彻底崩解,化为时渊深处永恒的尘埃。这倒计时悬在每一个尚未完全沙化的生灵心头,比千钧巨石更沉。
山巅,罡风卷着细碎的沙砾,抽打着一袭青衫。吴境悬浮于此,衣袂猎猎作响,目光却沉得像万载寒潭,穿透下方那绝望的结晶山脉,落在更遥远、更幽暗的深渊。他左臂覆盖的时砂甲壳,在此地弥漫的浓郁时砂污染气息中,正微微震颤,鳞片状的结构开合翕张,像一头饥渴的兽嗅到了同源的气息,深处传来沉闷的低鸣共鸣。右眼的时茧则异常冰冷,一种被无形巨物窥视的粘腻感挥之不去。
他的指尖划过储物空间,一道沉重古拙的阴影被取出。那是一口编钟,体积不大,约莫半人高,通体呈现一种历经漫长时光洗礼的深沉铜绿,表面布满了难以辨识的古老云雷纹与抽象的星辰轨迹。冰冷的质感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寥。这便是他从时间管理局**库那被时砂结晶封印的禁忌角落里,拼死带出的器物——记忆编钟。据残破的只言片语记载,它曾在某个湮灭的纪元,用于安抚时空的哀伤。代价,无人知晓。
“吴道友,你当真要用此法?”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在吴境身后响起。是陈老,时间管理局硕果仅存的老牌顾问之一,半边脸颊已爬上了不规则的结晶纹路,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乱转,“此物关联时空记忆深处,强行唤醒共鸣…风险太大!一旦失控,共鸣的沙化恐怕会瞬间吞噬剩下的所有人!包括我们!”
吴境没有回头,指腹缓缓摩挲着编钟上一道深深的划痕,仿佛在触摸一段被遗忘的痛苦往事。“让它吞噬,或者,我们三个时辰后一同化为尘埃。”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瘟疫感染的是时间维度上的存在印记,用蛮力对抗规则层面的侵蚀是徒劳的。解药…来不及了。唯有共鸣,以毒攻毒,引导这积蓄的庞大时砂之力,在彻底的湮灭前,向那青铜门…献上这场时殇挽歌!这是我们唯一能触动规则本源的尝试。”
他不再解释。体内入心境之门第七级巅峰的心境之力如浩瀚平湖般铺展开来,瞬间笼罩了前方广袤的结晶山脉。心湖澄澈,映照万物,亿万细微的时砂震颤频率被强行捕捉、解析、统合。他无需繁杂的法诀,心境便是最好的媒介。覆盖时砂的左臂猛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下方那片死寂的“群山”。嗡——!指尖触碰到编钟边缘,并非敲击,而是灌注了精纯的心境之力与左臂引出的时砂共鸣之波。
“当——!”
第一声钟音响起。
低沉、苍凉。非金非石,更像是从时间的源头流淌而出,带着太古星辰陨落的叹息。
声波并非以涟漪状扩散,而是化作亿万道肉眼可见的淡金色光丝,精准地穿透空间,刺入下方结晶山脉中每一个尚有生命波动的感染体核心!
奇迹发生了。
死寂被打破。一个蜷缩在山脚,下半身已完全结晶化为巨大石块的少年,先是枯萎的手指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那凝固在痛苦嘶吼状态的脸上,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没有属于少年的清澈,只有一片旋转的浑浊沙尘。然后,他那仅存的、尚未彻底结晶化的上半身,违反常理地挺直、伸展,双臂以一种古老而虔诚的姿态高举过头顶,掌心向上,似乎在祈求,又似在奉献。
以此为原点,巨大的连锁反应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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