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时渊界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
吴境手中的维度罗盘指针疯狂震颤,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像一条濒死的鱼。
他猛地抬头,窗外凝固的雨滴悬在半空,屋檐下修士掐诀引动的灵火保持着爆燃的姿态,却诡异地没有一丝温度散逸。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连最细微的灵力流动声息都彻底断绝。
整个世界,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吴境立于临渊城最高处的“观时阁”露台。就在瞬息之前,这座南境最大的枢纽城市还充斥着喧嚣:传送阵嗡鸣、法器破空、修士或争执或交易的嘈杂声浪……如同奔腾的江河。而此刻,这条奔腾的江河被无形的寒冰彻底冻结。他尝试调动体内灵力,运转心法,入心境之门六层后期的力量在经络中奔腾不息,但本该伴随灵力流转产生的、如同潮汐冲刷礁石般的细微道音,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蒙蔽听觉的幻术,是这片空间里关于“声音”这条规则本身,被强行剥离了。
他抬起左手——那只由神秘时砂构筑的异臂,指尖萦绕的淡金色砂砾也凝滞不动,失去了往日的灵性流转。他尝试催动观测之力,无形的感知波纹扩散出去,如同石沉大海。反馈回来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旷,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生灵。下方街道上,众多修士定格在奔逃、惊骇、掐诀自保的刹那姿态,如同精心雕琢却失了魂的蜡像。恐慌在他们凝固的瞳孔中凝固成了永恒。
“阿时?”吴境在心中默念。寄居于他右眼时茧中的伴生之灵阿时,此刻也毫无回应。那片温热的茧壳像一块冰冷的石头。一种冰冷的孤寂感骤然攫住了他,比时渊最深处蚀骨的冰霜更为刺骨。这感觉如此熟悉,如同当年目睹苏婉清在眼前消散成漫天光尘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骤然褪色成绝望的死灰。那个名字在心底闪过,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他试图抓住更多关于她的记忆——她笑时眼尾的弧度,指尖划过琴弦的韵律——却惊觉某些画面正在变得模糊,像是被投入沸水中的墨迹,边缘迅速淡化、溶解。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空气中肉眼难以察觉的尘埃——那些细微的时砂微粒,在绝对的静止中竟开始缓缓移动。它们违背了这片死寂空间的法则,无视凝固的雨滴和僵直的火焰,自发地汇聚、排列。淡金色的微粒起初勾勒出凌乱的线条,如同孩童无意识的涂鸦。很快,这些线条开始扭曲、调整,变得规整而古老,充满一种非人的、冰冷机械的韵律感。
吴境瞳孔骤缩。他认得这种文字!这种曾在观测者文明的古老遗物上惊鸿一瞥的冰冷符文。它们仿佛带着来自宇宙之初的冰冷意志,在死寂的空气中缓缓凝结成一行触目惊心的语句:
【门需要祭品】
字迹完成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更高层面的巨大威压轰然降临!它无形无质,却沉重如山岳倾塌,瞬间碾过吴境的整个身心。他的呼吸彻底停滞,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入心境之门的强大心境修为在这股意志面前如同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谁?!”
吴境猛地转身,精神紧绷到极致,扫视着空旷得令人窒息的阁楼。没有人。但他的灵觉,那最为敏感的感知触角,却清晰地捕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视线。那视线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从他心底的深渊滋生而出,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与恶意。
“哼……”一声极轻、极冷的哼笑,仿佛贴着他的耳膜响起。
是“他”!
那个在记忆毒瘴中走出的、如同双生暗影般的“黑衣吴境”!那声音里饱含的恶意和戏谑,吴境此生难忘。
寒意沿着脊椎疯狂上窜。这诡异的静默,这凝结的时砂文字,这潜藏在意识最深处的冷笑……它们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吴境死死困在核心。“门需要祭品?”祭品是什么?是那些被时间瘟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万千生灵?是他这只蕴含着观测者文明力量的时砂左臂?还是……他苦苦追寻的、似乎已与那扇青铜门纠缠不清的苏婉清?
就在他心神震动,几乎无法维持心境清明之际,空中那排由时砂组成的冰冷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它们不再是凝固的符号,而像一层流动的、散发着不祥微光的金色油污。这流动的金色油污无视空间的阻隔,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骤然加速,化作一道凝练的金线,朝着吴境的面门直射而来!
目标——他的右眼!
那只寄居着伴生之灵阿时、此刻陷入死寂的时茧之眼!
吴境几乎本能地想要偏头躲闪。然而,那绝对的静默仿佛连他的神经反应都冻结了。念头刚起,那道带着“门需要祭品”冰冷意志的金线,已如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那布满玄奥暗金色纹路的右眼之中!
“嗤——!”
并非物理的穿刺声响,那是一种概念层面的侵蚀声,直接在吴境的灵魂深处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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