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境背靠冰冷的水晶壁喘息,棱柱构成的蜂巢迷宫仍在缓慢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晶体摩擦声。方才的空间暴风几乎将他撕碎,残余的乱流在通道内拉扯出刺眼的能量电弧。他摊开左手,掌心血肉深处,那枚来自观测者遗迹的八角罗盘正散发微弱的凉意,像一枚沉寂的心脏。
突然,前方通道的水晶棱柱猛地向内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晶壁表面波纹般震荡,原本稳固的结构竟如脱水活蛇般扭动起来,瞬间将他前方的去路彻底封死!空间坐标紊乱,罗盘在掌心急促震颤,指针疯狂旋转,指向身后一条刚刚移动生成的狭缝——那是唯一的生路,却弥漫着不祥的幽光。
“又变了……”吴境低语,灵觉如细密蛛网扫过晶壁,捕捉着那与青铜门纹路同频的、令人心悸的波动。他身形一晃,堪堪挤入那道正在快速弥合的缝隙。身后,巨大的水晶棱柱轰然闭合,撞击声在整个蜂巢迷宫内久久回荡。
狭缝后并非坦途,而是一个更为狭窄的腔室。微弱的光线源自中央一根孤零零的晶柱,柱体内部封存着一块非金非玉的薄板——正是它散发的微光。薄板周围悬浮着细碎的晶尘,像被冻结的星河碎片。
不等靠近,一股腐朽沧桑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吴境指尖凝聚一点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晶柱。嗡——!晶柱瞬间亮起刺芒,内部的薄板自动展开,化作一张悬浮的“诏书”。古老的未知文字如活物般流动,在他左臂时砂的急速闪烁中被强行破译,冰冷的信息流直接灌入脑海:
……维度之海,非为坦途。青铜之门苏醒,其目光即是污染,其感知即同化……观测者第七序列,自愿承接降维之刑,凝固于低维褶皱……非为逃避职责,实为斩断其目光锚点,保全最后火种……望后来者警醒,勿近,勿视,勿思……长老团绝笔。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冰锥,凿在吴境心头。主动降维?只为躲避青铜门的“感知”?那门缝里倒悬书库的惊鸿一瞥,那只刻满观测者铭文的巨爪……冰冷的信息流裹挟着难以言喻的悲壮与疯狂,几乎冻结他的思绪。
就在诏书文字黯淡下去的瞬间,异变陡生!那张悬浮的薄板猛地剧烈震颤,无数细微的青色能量纹路从内部浮现,如同苏醒的血管脉络急速蔓延——那是自毁核心被触发的征兆!刺耳的警报尖啸在腔室内炸响,薄板和它外围悬浮的晶尘瞬间被青芒吞噬,眼看就要化作最狂暴的能量冲击!
吴境瞳孔骤缩,灵觉瞬间绷紧至极限。降维诏书崩解的轨迹在眼中被强行拆解成无数碎片化的画面——时空在此刻给予了他一线缝隙!他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几乎化作残影,循着那拆解出的唯一生路轨迹切入狂暴的青芒边缘。指尖传来皮开肉绽的剧痛与恐怖的灼烧感,但他终于死死捻住了薄板崩碎瞬间剥离飞溅出的、一张指甲盖大小的残片!
轰隆!
青黑色的能量冲击波以薄板为中心猛然炸开!整个腔室疯狂震动,水晶壁发出濒临碎裂的哀鸣。吴境被狠狠掀飞,后背重重撞在后方晶壁上,喉头一甜,血腥味弥漫口腔。他死死攥着右手,不顾掌心血肉模糊的灼痛与麻木。
冲击波终于散去,腔室内一片狼藉。吴境强撑着站起,摊开血肉模糊的右手。那张侥幸抢出的残片静静躺在掌心,边缘焦黑卷曲,材质奇异而轻薄,似乎随时会碎裂。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迹,扭曲模糊,却如一道惊雷劈入吴境的识海深渊!
是她!
那字迹的起承转合,墨迹渗透纸张的细微习惯……苏婉清!这绝对是苏婉清的笔迹!在这属于古老观测者文明、不知湮灭了多少混沌纪元的绝密遗迹深处,怎么可能出现她的字?!
冰冷的时空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吴境的心脏。他下意识地调动灵觉,试图追溯这张残页残留的任何信息。就在灵觉触及残页的刹那——
嗡!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不再是水晶迷宫,而是无数破碎的光影碎片强行挤入脑海!凛冽的山风呼啸,尖锐的石棱在视野下方飞速放大——是那道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又痛彻心扉的坠魂崖!他看见了苏婉清决然跳下的背影,墨发在狂风中飞舞……但下一瞬,光影扭曲,视角竟诡异地变成了俯视!仿佛他正站在崖顶,向下看着那个坠落的身影……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伸出手臂……
“不!”吴境猛地低吼,强行切断灵觉链接,从这诡异而痛苦的闪回中挣脱。冷汗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
然而,更深的寒意从四周悄然弥漫。就在他心神剧震、灵觉回收的脆弱间隙,构成立柱的几根细小水晶棱柱无声地发生了偏折!角度极其刁钻微妙,恰恰将他散逸在体表用来防御警戒的灵力波动捕捉、聚焦、反射!数道被高度凝聚压缩的无形灵力射线,如同透明的毒蛇,从数个完全无法预测的折射角度暴射而出,目标直指他身体要害!空间本身成了最致命的透镜和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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