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时荒漠的风,带着铁锈和腐朽时间的腥气,刮在脸上如同粗粝的砂纸。吴境站在一片巨大的、由凝固的时间尘埃构成的盆地边缘,四周是数十个和他一样佩戴着冰冷时砂漏的新人修士。砂漏紧贴着手腕内侧,冰凉沉重,里面流淌的时砂不再是均匀的金色细沙,而是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凝固血块般的暗红,每一次微弱的流动都清晰地昭示着生命的倒计时——漏尽人亡。看守修士种下的烙印冰冷刺骨。
前方,一个身着暗青色金属甲胄、脸上覆盖着半张狰狞青铜面具的考官,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规矩简单。此地,名为‘锈时荒漠’,乃时间乱流冲刷而成之残渣。尔等要做的……”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盆地中心一块扭曲时间形成的巨大黑色晶碑,“在沙尘暴彻底吞没那块‘时之碑’前,抓住它旁边那个‘东西’!只认第一个抵达者!”他眼中闪过残酷的快意,“时限……半日!开始!”
“嗡!”
悬于考官头顶的一面赤铜古镜猛然震动,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扫过整个盆地。吴境只觉腕间砂漏骤然一烫,仿佛烙铁印上皮肤,那股源自时渊烙印的恶毒力量被彻底激活。与此同时,盆地中心那块巨大的黑色晶碑旁,空气剧烈扭曲、坍缩,光线被无情地吞噬进去,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如同从深水底部艰难浮现,缓缓凝聚、清晰。
吴境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那身影!
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粗布短褂,略显瘦削单薄的少年身形,眉宇间带着尚未被残酷世界磨砺掉的、属于市井少年的那股子倔强和警惕……那张脸,吴境在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恍惚瞬间,都会在记忆最深的水潭里瞥见过的倒影——三年前的自己!
“是……是我们自己?”旁边一个新人大骇,声音都在发颤。
“三年前的投影!”另一个修士脸色惨白,失声叫道,“这算什么考核?要我们追杀自己?!”
刹那间,数十道身影化作流光,疯狂地扑向盆地中心的黑色晶碑和三年前的投影。狂风吹起更加浓烈的铁锈时间尘埃,天空迅速阴沉下来,远方地平线,一股连接天地的、由凝固时间碎屑构成的恐怖灰黄色沙暴墙,正隆隆地向着盆地中心碾压过来,如同末日的巨碾!它吞噬着路径上的一切光线和声音,留下的只有死寂的灰暗。
吴境没有动。他死死盯着那个在风沙中显得有些茫然无措的“少年吴境”。腕间的砂漏传来一阵阵灼痛,时砂的流动似乎比刚才更快了一丝,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悬于头顶。追杀过去的自己……这荒谬绝伦的考题背后,是时渊界**裸的残酷法则——想要活下去,就要亲手斩断过往?
“不活命,就得死!”一个冲在前面的壮硕修士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五指成爪,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抓向“少年吴境”的头颅!那爪风凌厉,带着明显的金属光泽,显然练有特殊的锻体秘术。
“少年吴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和杀机惊醒。他猛地抬头,那双清澈却带着野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更多的是被逼入绝境的凶狠。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拧腰,动作带着未经雕琢的粗糙与野性,右脚在地上一蹬,身体诡异地擦着那致命的爪风滑了过去,同时右手并指如刀,毫无章法却迅疾无比地戳向壮汉的肋下!
“嗤啦!”
刺耳的裂帛声中,壮汉肋下的衣衫被“少年吴境”的手指划破,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壮汉吃痛怒吼,攻势更猛。
“断流斩……”吴境看着那熟悉的、甚至有些可笑的起手式,眼神复杂。那是他当年在市井混迹时,跟一个落魄老武师学的唯一一招半吊子路数,讲究的是以快打快,以拙破巧,拼的是悍不畏死的一股劲头。如今再看,简直漏洞百出,粗糙得不堪一击。
更多的新人修士围了上去,各种属性的光华爆发开来,火焰、冰锥、土刺纵横交错,将“少年吴境”所在的一片区域彻底淹没。那瘦削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片落叶,凭借着本能和那股近乎野兽的求生欲,在密集的攻击间隙中疯狂闪避、腾挪。粗布短褂被灼烧出破洞,被冰刃划开一道道血口,但他依旧没有停下,每一次踉跄都挣扎着站起,眼神死死盯着远处代表着唯一生路的黑色晶碑,然后再次扑过去,又被更猛烈的攻击轰退。
“砰!”
一个擅长冰系术法的修士狞笑着,释放出数道尖锐的冰锥,封死了“少年吴境”所有闪避的空间。眼看那冰锥就要将他钉死在地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少年吴境”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他竟不再闪避,反而迎着其中一道相对最弱的冰锥扑了上去!
“噗!”冰锥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衣襟。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向后踉跄。
但他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和对手的错愕!借着冰锥的冲击力,他身体向后猛仰,右脚灌注了全部的力量和意志,像一根绷紧再弹出的钢鞭,带着破风的尖啸,以最原始的“断流斩”姿态,狠狠踹在了那冰系修士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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