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通道不再是温暖的流光托举,反而成了沉重的枷锁。青铜门的气息钻进骨头缝里,蚀骨阴寒。吴境脊背上那个丑陋的烙印每一次搏动,都像有无数冰冷的手在撕扯他的神魂。眼前景象疯狂闪烁、扭曲:上一刻还是光怪陆离的通道壁障,下一刻就变成了冰冷潮湿的岩洞囚牢,自己枯槁如柴,被锁链贯穿琵琶骨,钉在洞壁上,身下是堆积如山的、散发着时间腐朽气息的“时砂”。百年的囚禁煎熬,无声无息,只有绝望在滋长。
“呃啊!”吴境闷哼一声,强行运转《归元守心诀》。神魂剧震,强行将那恐怖的未来幻象撕碎。冷汗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右眼那扇冰冷紧闭的“门扉”瞳孔深处,残留着被炼化成砂的极致痛楚。每一次时空错乱,都在啃噬他冲击开心境之门九层巅峰带来的、来之不易的清明。
通道的尽头,一片死寂的灰白虚空骤然被撕裂。血色,粘稠得令人窒息的血色,汹涌而出,填满了视野。一条看不见源头,望不见尽头的浑浊血河,横亘在飞升之路的“终点”。河水无声流淌,翻涌的不是浪花,而是无数沉浮、扭曲的苍白面孔,无声地嘶吼咆哮着,散发出浓烈的怨恨与不甘。
河畔,一截朽烂的木桩旁,泊着一艘简陋得随时会散架的乌篷小船。一个披着破烂蓑衣、头戴斗笠的枯瘦身影,佝偻着背坐在船头,手中握着一柄颜色暗沉、形制奇古的长桨。桨身并非木质,更像是某种凝固的青铜,上面布满模糊难辨的蚀刻纹路。
就在吴境的身影被血腥河水映照的刹那,怀中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突兀地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此同时,那摆渡老叟手中暗沉的长桨,竟也发出了完全一致的嗡鸣!两者仿佛跨越虚空,产生了某种宿命般的共鸣。老叟缓缓抬起头,斗笠下并非五官,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混沌黑暗,无声地“望”了过来。一股源自洪荒的苍凉死寂,瞬间攫住了吴境的呼吸。
青铜门烙印在脊背灼烧,刺痛钻心。飞升的牵引之力已然消失,身前是诡异的血河与莫测的摆渡者,身后是充满污染与错乱的通道。退无可退。吴境深吸一口气,压下右眼“门扉”瞳孔因凝视那老叟而传来的阵阵悸动,一步踏出,落向那艘腐朽的小舟。
“叨扰前辈,渡河几何?”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血河边显得格外清晰。
老叟没有任何回应,混沌的面孔转向河面,手中那柄嗡鸣着的青铜古桨微微一动。
就在吴境一只脚踏上船头的瞬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浑浊粘稠的河水深处。一股寒气毫无征兆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血河之下,并非淤泥。
是尸骸。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河床,一直延伸到血河那无法窥视的黑暗尽头。
数百万?不,或许是千万!数之不尽的尸体,如同沉眠的军团,安静地躺在猩红的河水中。
每一具尸体的脸…都与他一模一样!
吴境浑身僵硬,血液凝固在了血管里。那些“他”,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有的古老粗犷,有的则透着未来的冰冷风格,但无一例外,都闭着眼睛,面容安详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绝望。更让吴境灵魂颤栗的是,每一具“他”的额头眉心处,都赫然镶嵌着一颗眼瞳状的晶石!
观天瞳!
那些晶石形态各异,有的布满裂痕,有的只剩下空洞的残骸,有的则闪烁着微弱的、不同颜色的诡异光芒,但核心的形态特征,与吴境左眼的观天瞳本源如出一辙!数百万颗“观天瞳”,如同点缀在尸骸河流中的冰冷星辰,倒映着河面上唯一站立的、活着的吴境的身影。
时空悖论?平行世界的残骸?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轮回陷阱?
“这…是什么?”吴境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震颤。他死死盯着离船头最近的一具尸体。那具“他”穿着类似玄黄界风格的道袍,只是样式更为古朴,额心的观天瞳只剩下一个焦黑的坑洞,仿佛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挖去。
老叟依旧沉默,混沌的面孔似乎转向了吴境。手中青铜桨的嗡鸣低沉了几分,桨尖无意识地划过水面,搅动着那些苍白的面孔,也搅动着河底无数具“吴境”的倒影。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炸开:难道我的每一次尝试,每一个选择,最终都只是为这血河河底,增添一具新的、拥有观天瞳的“吴境”尸骸?飞升难道是…通往既定终点的囚笼列车?白无垢最后那句“我在原始世界等你”,此刻听来,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嘲讽。
右眼的“门扉”瞳孔猛然睁开一条细微的缝隙,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青铜门本源的冰冷意志混杂着窥探的**,顺着目光疯狂涌向河底,试图解析这百万尸骸的“真相”。
刺痛!仿佛亿万根冰针刺入大脑!右眼瞬间布满血丝。“门扉”瞳孔猛地闭合,流下两行混合着淡金色光点与青铜色颗粒的粘稠液体。强行窥探引发了反噬,那血河深处蕴藏的“悖论”之力,远非此刻重伤疲惫的吴境所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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