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囚笼濒临崩解,黑雨腐蚀的石像蔓延如瘟疫。
吴境刚从血色心牢挣脱,体内天道本源与青铜门剧烈共鸣。
“没时间了!”三大心宫首座对视一眼,周身法器嗡鸣,“与其被抽干炼成活阵眼,不如为这方天地搏一线生机。”
神魂燃烧的流光撕裂黑暗,自爆的法器碎片在冲击波中汇聚成决绝的洪流。
烟尘深处,一道白影被狠狠掀飞,半张碎裂的面具下,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错愕神色。
黑雨,悄无声息地落着。
它们并非源自天际的乌云,而是从那孕育着绝望的穹顶——囚禁天道幼童的青铜囚笼深处——弥漫渗出。雨水浓稠如墨,带着一种冰冷的、吞噬生机的死寂,坠落地面便化作流淌的污浊溪流。凡被这黑雨沾染之物,无不顷刻间失去所有光彩,坚硬的岩石崩解酥脆,残存的灵草瞬间化作飞灰。
更令人心底发寒的,是那些被黑雨淋中的修士石像。他们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骇与挣扎中,修为尽失,生机断绝,身躯却诡异地并未倒下,反而如同某种黑暗的触手汲取了养分,迅速膨胀、蔓延。石化的表皮飞速覆盖向地面,融入那冰冷蜿蜒的青铜锁链。锁链表面那些扭曲痛苦的修士面容,因此仿佛获得了新的、令人作呕的血肉填充,无声地蠕动、嘶嚎。血色阵图的“饲天”二字,在石像蔓延的中心区域,愈发猩红刺目,贪婪地吮吸着这被献祭的生灵之力。青铜囚笼本身则在微微震颤,每一根锁链都在汲取养分后,发出低沉、满足的嗡鸣,其上的禁锢之力肉眼可见地增强,中央那被贯穿的幼童身影,似乎又被拉扯得更加虚幻了一分。
距离囚笼核心尚有数十丈,无羁阁阁主脸色铁青,周身环绕着数件防御法器,艰难抵挡着逸散过来的黑雨气息和那不断增强的禁锢之力带来的无形压力,如同背负着万仞山岳。他身后精锐阁众结成的防御阵法光芒剧烈摇曳,每一次黑雨气息的冲击都让光芒暗淡几分。“不行!这‘饲天’阵汲取生命与修为的速度远超预估!再这样下去,别说破阵,连我们都会被彻底吞噬,化作这牢笼的基石!”
他焦急的目光投向囚笼边缘另一侧的身影——吴境。
吴境单膝跪地,一只手紧紧按压在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要将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强行摁回胸腔。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脖颈处青筋暴起,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在他体内,那股刚刚接收不久的、来自天道幼童的本源力量,正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与深藏于他心脉深处、源自飞升通道碎片并与青铜门产生奇异共鸣的烙印,进行着狂暴无比的冲撞与融合。
血脉在沸腾,骨骼在哀鸣,玉质化的右手指骨上,那微雕的青铜门图案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更强烈的撕裂感。
更可怕的是意识的沉沦。那血色心牢的幻影并未完全散去,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意识海中,那个最初的自己,衣衫褴褛,带着飞升前凡俗的卑微与执拗,仍在绝望地重复着徒劳的叩击——一遍又一遍,撞击那道冰冷的、隔绝了飞升希望的虚幻青铜巨门。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心脉烙印剧烈的波动,与他体内横冲直撞的天道本源激烈碰撞,将剧烈的痛楚反馈到现实的身体。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吴境紧咬的齿缝中挤出,额角冷汗涔涔滑落。现实囚笼的压迫与心牢幻象的纠缠,几乎将他撕成两半。
就在这时,三道沉稳的身影,无声地挡在了囚笼与吴境之间,如同三道沉默的山峦,隔绝了最具压迫性的黑雨气息和青铜锁链的嗡鸣。
是天理圣殿三大心宫的首座:烈阳宫首座炎烬,须发如焰,周身散发着灼热刚猛的气息;玄水宫首座澜汐,面容沉静似水,周身却环绕着深邃渊海般的寒意;厚土宫首座岩岳,身形魁梧如山,气息雄浑厚重如亘古大地。
他们的神情异常平静,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无法动摇的决绝。这种平静绝非寻常,更像是在命运尽头,看透了生死后的坦然。三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种无声的、近乎悲壮的默契在流淌。
炎烬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种燃烧生命的炽烈:“剥离神魂,抽取心脉,炼成维持这囚笼运转的‘活阵眼’……嘿,好一个天理圣殿!好一个‘饲天’大局!”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正在融入锁链的石像,又看向囚笼中央奄奄一息的天道幼童。“本以为是为守护此界秩序,到头来,却是亲手构筑囚笼、成为帮凶的蠢物!”
澜汐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枚湛蓝如深海宝石的玉珏,寒意凛冽,声音却异常清冷:“天理锁束缚的不止是祂,更是此界生灵的命数。八百年前飞升者失踪的真相(伏笔634章),便是前车之鉴。我等残躯,与其被这锁链抽干,成为滋养这囚笼的养料,不如……”
“化作焚尽枷锁的第一把烈火!”岩岳低沉的声音如同大地深处的咆哮,他猛地撕开自己厚重的袍服,胸膛之上,竟隐隐浮现出道道与青铜锁链极其相似的血色纹路,仿佛早已被某种力量侵蚀寄生。他深吸一口气,一股雄浑磅礴的力量开始从他体内迸发,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冲天而起,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山岳巨人的虚影——那是他温养了数千年的本命法器,“不动山岳印”。此刻,这件象征着绝对防御的法器,却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气息,印体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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