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素心：帝王枕上月 第33章 死寂微光

嗡…

那一声源自右臂深处、如同万魂同叹的嗡鸣，带着冰层下微弱而坚韧的生命悸动，尚未在灵魂的湖面完全消散——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死死钉在血泊边缘…诸葛青城那只沾满暗红、无力垂落在冰冷石板上的…左手食指！

就在那嗡鸣震颤灵魂的余波中！

它…动了！

不是风吹拂衣角的飘动！不是光影摇曳的错觉！

是极其细微、却又清晰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一次痉挛般的弹动！**

那根染血的食指，如同冰封湖面下濒死的鱼尾，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超越生死的顽强…向上…猛地…抬起了不足半寸的高度！指甲刮擦过布满尘埃的粗糙石板，发出一声几乎被死寂吞噬的、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我耳畔的…**“嚓”…**

随即，又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地…落回原处！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令人窒息的死寂！连玄渊石碑那微弱的血金余晖，似乎都因为这突兀的弹动而微微摇曳了一下！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几乎要炸裂开来！布满血污的脸猛地转向那个方向，右眼瞪大到极致，眼球因为过度用力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根落回血泊边缘的手指！

幻觉？是失血过多濒死的幻觉？还是…这玄渊死地无尽的怨念在玩弄我的灵魂？！

不！不是幻觉！那刮擦石板的细微声响还在耳蜗里回荡！那一下弹动的幅度虽然微小，却带着一种真实的、**物理层面的力量感！**

他还…活着？！在心脏离体、贯穿重创、心魂献祭之后…竟然…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荒谬绝伦却又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燃起的野火，瞬间燎原！压倒了所有悲恸和绝望！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混杂着更深的恐惧（他究竟变成了什么？），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殿…下…” 破碎的音节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从喉咙里挤出。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痉挛，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却无法浇灭那骤然升腾的希望之火！

顾不上右臂那沉重如山的血色晶锢带来的剧痛和失衡！顾不上全身如同散架般的虚弱！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执念在瞬间压倒了一切！

走！必须带他离开这里！离开这死寂的玄渊！离开那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尸仙窥伺！无论他此刻是人是鬼，是生是死，都必须离开！

“走…” 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还能活动的左臂死死抠住地面锋利的碎石边缘，剧痛带来一丝清醒的刺激！布满血污和汗水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腰腿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如同负伤的野兽，拖拽着被血色晶锢封死的右半边身体，一点一点地…朝着血泊中的那个身影…爬了过去！

碎石和尖锐的岩石棱角不断割破手掌、膝盖，留下新的血痕。每一次拖拽，右臂那沉重的晶锢都如同犁耙，在布满尘埃的石板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摩擦的闷响。冰冷的尘埃呛入肺腑，带来剧烈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喷出血沫，视野阵阵发黑。

距离不远，却如同跨越刀山火海！视线死死锁定着那片暗红的血泊，锁定着血泊中那张苍白如纸、再无生气的脸，锁定着那只刚刚弹动过的…手指！

近了…更近了…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鬼头大刀那冰冷的煞气和血腥气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我终于爬到了他的身边！

颤抖的、沾满泥污和鲜血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恐惧，探向他颈侧…那曾经搏动过、如今却冰冷沉寂的肌肤…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僵硬！如同触碰一块深埋地底的寒玉！没有丝毫活人应有的温度和弹性！

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巨大的失落如同冰水浇头！

不！不可能！刚才那一下…

就在绝望再次攫住心脏的瞬间——

嗡…

右臂深处，那沉重悠远的嗡鸣，极其微弱地…再次震颤了一下！

几乎同时！

我搭在他颈侧的指尖下方…那冰冷僵硬的肌肤之下…极其极其微弱地…传来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搏动！

咚…

如同沉睡巨兽最深处、被冰封了万载的心脏…隔着厚重的冰层和死亡的帷幕…发出的一声…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闷响！

一下！只有一下！间隔长得令人绝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它…真实存在！

他还…没有死透？！某种超越了常理的力量…某种由玄渊石碑、心魂献祭、窃命石符诅咒相互纠缠形成的诡异平衡…暂时吊住了他最后一丝…超越了生死的…存在？！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狂喜！这不再是单纯的求生，而是…一场与未知、与禁忌的赛跑！

“走！” 我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不再犹豫！左手猛地穿过诸葛青城的腋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冰冷沉重、如同玉雕般僵硬的上半身…艰难地…拖了起来！让他无力的头颅靠在我同样伤痕累累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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