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碎石硌着膝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叫嚣的伤痛。我瘫坐在那面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石板前,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岩壁,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只剩下濒死的喘息。
怀中,诸葛青城的身体冰冷而沉重,像一块失去温度的玉。那点微弱的脉搏,在指尖下时断时续,每一次短暂的消失都让我的心脏骤然收紧,直到它再次艰难地、微弱地搏动一下,才敢稍稍喘息。颈侧那几道青紫色的冻痕,在朦胧青光的映照下,透着一股妖异的不祥,仿佛皮肤下冻结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幽蓝的诅咒。
青光。这唯一的、非自然的光源。
我的目光,近乎贪婪地落在那面镶嵌在岩壁上的青黑石板上。距离如此之近,那些繁复古朴的纹路看得更加真切。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充满韵律和力量的方式,层层叠叠,如同活水漩涡,又似星辰轨迹,最终汇聚向中央那枚奇特的符号。符号的线条刚劲而内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感,仿佛蕴含着某种镇压天地、界定阴阳的法则。
而光源,正是从这符号最核心的几道交叉刻痕深处透出。并非刺眼,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古玉温润的清冷光辉,幽幽地照亮着周围粗糙的岩壁和我沾满泥污血渍的脸。这光芒驱散了绝对的黑暗,却带来了更深沉的、关于时间与未知的寒意。
人工的痕迹。毋庸置疑。
是谁?在何时?出于何种目的,在这地底深处的岩层中,开凿出通道,并镶嵌上这样一面显然耗费了巨大心力的符文石板?它仅仅是照明?还是…某种标记?亦或是…一扇门?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窜过我的脊椎。我猛地抬起头,视线越过石板的青光,投向它旁边——通道继续延伸的方向。那里,在青光所能及的边缘之外,依旧是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但空气的流动,在这里发生了变化。
一股更加强劲、带着明显方向性的冷风,正源源不断地从石板侧后方的黑暗深处吹拂出来。风中那股陈腐的土腥味依旧存在,但其中,还混杂着一种…更加空旷、更加干燥、甚至带着一丝奇异金属锈蚀气息的味道?仿佛前方,连通着一个巨大的、尘封了无尽岁月的空间。
不是出口。出口的风不该是这样陈腐、带着金属锈蚀的味道。这更像是…通向某个被遗忘的墓穴,或是…某种古老遗迹的深处?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生路?还是死路?没有选择。身后是崩塌的洞穴和魏忠追兵的弩箭,前方只有这条黑暗的、不知通向何处的路。
必须走!
求生的意志再次压倒了身体的极限。我艰难地调整姿势,将诸葛青城冰冷的上半身再次拖起,让他靠在我屈起的腿上。他的头无力地垂落,几缕湿透的黑发贴在惨白的额角。我伸出手,用指节上同样沾满泥污血渍的皮肤,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冷依旧,那点微弱的脉搏,是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慰藉,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刃。
“撑住…殿下…” 我嘶哑地低语,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格外微弱,“我们…继续走。”
这一次,我选择了背靠岩壁,用肩膀和后背作为支撑,双腿屈起蹬地,双手则死死环抱住诸葛青城的腰背。不再是拖行,而是将他冰冷的躯体紧紧箍在怀中,用我的身体作为缓冲和屏障。
“嗬…起!”
一声压抑的低吼从喉咙深处挤出,全身的肌肉纤维都在哀鸣中绷紧!腰腿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量,配合着肩背的支撑,我抱着他,如同背负着一座冰山,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向上挪动了一小段,让自己完全靠在石板上方的岩壁凹陷处。然后,喘息片刻,再次发力,沿着岩壁,侧着身,向着石板旁边、那涌来冷风的黑暗通道,缓缓地、极其小心地挪动脚步!
脚下的碎石和湿滑的泥土依旧危险。每一步都伴随着滑动的哗啦声。怀中沉重的负担让我重心不稳,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肩头和后背的剧痛。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淌下,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我死死咬着牙,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被反复咬破的舌尖传来的。
绕过那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符文石板,仿佛绕过了某种无形的界限。
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下来。
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干燥,带着那股金属锈蚀和陈年尘埃的味道愈发浓烈。身后的青光被曲折的岩壁遮挡,迅速黯淡下去,前方重新被纯粹的黑暗吞噬。但奇怪的是,这黑暗似乎…不再像之前通道里那样令人窒息地浓稠?仿佛空间…变大了?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碎石滚落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我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和粗粝的喘息,以及…诸葛青城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呼吸。
然而,就在这死寂之中,一股无形的、更加庞大的“空旷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这感觉如此清晰,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洞穴穹顶之下,黑暗如同凝固的幕布,遮蔽了它的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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