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音。
没有光。
甚至没有“坠落”的实感。
仿佛存在本身被强行从现实的绸缎上剥离,投入了一片绝对的、否定一切的“无”之海洋。时间、空间、能量、物质……所有构成认知的基础在此地皆尽失效,唯有那永恒的、冰冷的“虚无”包裹着一切。
曦的意识在进入这片领域的瞬间,就仿佛要被这极致的“空”所同化、稀释。思维变得滞涩,记忆如同沙堡般开始崩塌,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若非灵魂深处那枚混沌坐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散发出坚定的“存在”波动,死死锚定着他最后一点清明,恐怕他早已彻底迷失,化作这沉眠之渊中又一缕无意识的“遗忘”。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种脚踏实地的触感(如果这片领域还存在“地”的概念的话)猛地将曦从那种濒临解体的状态中拉扯回来。
他重重地“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布满粗糙颗粒的“地面”上。剧烈的痛楚从灵魂层面传来,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猛地睁开眼(如果这个动作在此地还有意义的话),试图观察四周。
视野所及,并非预想中的漆黑。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缓慢翻滚的灰色浓雾。
这雾气并非水汽,更像是由凝固的“虚无”本身构成,沉重、粘稠,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声音。能见度不足十米,更远处便是彻底的混沌与未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是陈年的灰尘、腐烂的星辰以及某种……彻底死寂的法则混合而成,吸入肺中(如果还有肺的话),带来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的寒意。
这里就是沉眠之渊?比想象中更加……空洞和……令人绝望。
曦挣扎着站起身,第一时间检查自身状态。灵魂因之前的对抗和穿越入口而消耗巨大,坐标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但核心结构依旧稳定。体内的混沌能量运转滞涩,仿佛被这片领域的规则所压制。手腕处,初光誓约的纹路散发着微弱的白光,如同黑夜中的孤灯,驱散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灰色浓雾,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与安定。
还好,誓约之灵还在,信标……
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之前被初光力量包裹的那一点“渊”之气息信标,此刻已然消失无踪。或许在穿越入口的混乱中消散了,或许……融入了这片深渊本身?
没有信标,在这片无边无际、连方向都失去意义的深渊中,如何寻找那所谓的“真相碎片”?
更大的问题是……那只暗金手掌!
曦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感知提升到极致。浓雾翻滚,死寂无声,并未发现那只手掌或其主人的踪迹。是在穿越入口时失散了?还是潜伏在浓雾深处,伺机而动?
未知,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必须行动起来。停留在此,只会被这片领域的“虚无”逐渐侵蚀。
曦尝试调动坐标之力,感知方向。但在这里,连坐标的指引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所有的“指向”都被这片浓雾所吞噬、混淆。他只能凭借直觉,选择一个方向,迈出了在这片沉眠之渊的第一步。
脚步落在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绝对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浓雾随着他的移动而缓缓流转,仿佛有生命的活物,无声地注视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前行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景象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永恒的灰色浓雾。时间感彻底混乱,可能只走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跋涉了数日。灵魂的疲惫感在加剧,并非源于体力消耗,而是源于对抗这片领域无处不在的“认知侵蚀”。
在这里,连“思考”都变成了一种负担。每一个念头的升起,都仿佛要耗费巨大的心力,并且随时可能被浓雾中蕴含的“遗忘”之力所抹去。曦不得不时刻集中精神,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回忆着微光之扉的余烬,回忆着青霖长老的眼神,回忆着肩负的责任……用这些最深刻的记忆作为灯塔,对抗着那无所不在的、让他“忘记自己是谁”的可怕力量。
这不仅仅是环境的考验,更是一场对意志极限的酷刑。
偶尔,在浓雾的深处,会闪过一些……扭曲的幻影。
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些残留在深渊中的、破碎的“信息回响”。曦看到过某个辉煌文明在末日降临前最后祈祷的剪影,看到过不可名状的巨大存在在黑暗中相互吞噬的片段,甚至看到过一些完全无法理解、仿佛由错误逻辑构成的、不断自我崩溃又重组的几何结构……
这些幻影一闪即逝,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试图将观看者的认知也一同拉入那疯狂与绝望的深渊。曦只能紧守心神,依靠坐标之力的守护,艰难地过滤掉这些有害的信息碎片。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力快要到达极限,灵魂仿佛要在这种无止境的孤独与侵蚀中彻底麻木时——
前方的浓雾,似乎……变淡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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