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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定，映照着沈渊与顾清风凝重的面容。“十三”这个代号如同鬼影，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对方那无孔不入的监视和精准的埋伏，让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下。
“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坐以待毙。”沈渊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坚定，“嵩山别院之行，虽险象环生，但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对方越是急于掐断线索，越是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
顾清风抱剑靠墙，闭目养神，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沈渊继续分析道：“张威已死，嵩山别院的线索暂时中断，但‘十三’这个代号，是我们目前最明确的指向。能在京城布下如此大局，调动云雾山庄，甚至可能影响东厂态度的‘十三’，绝非寂寂无名之辈。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逼迫‘十三’，或者与‘十三’相关势力浮出水面的契机。”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他们想借嵩山派这把刀，那我们就好好会一会这把刀！明日，我便以北镇抚司查案之名，正式拜访嵩山别院，会一会那位‘九曲剑’钟镇，看他如何应对！”
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但也是打破目前被动僵局最直接的方法。
翌日，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沈渊并未穿戴全副官服，只着一身利落的锦衣卫常服，腰佩绣春刀，带着王虎等四名精干力士，径直来到了嵩山别院大门前。与昨夜的潜行匿迹不同，今日他是堂堂正正前来。
“北镇抚司小旗沈渊，奉命查办青城派一案，请见钟镇钟先生！”沈渊朗声报上名号，声音清晰地传入门内。
守门的嵩山弟子显然早已得到吩咐，见到沈渊，脸上并无太多意外，更多的是戒备与隐隐的敌意。一人迅速入内通传，不多时，便引着沈渊等人来到前日夜晚激战的正厅。
厅内，钟镇端坐主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旁，还坐着一位身材更为魁梧雄壮的老者，约莫五十余岁年纪，面皮焦黄，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双大手骨节粗大，随意放在膝上，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重压力。
此人，正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师弟，十三太保之首，以一手刚猛无俦的“大嵩阳神掌”威震江湖的——费彬！
沈渊心中凛然，没想到费彬竟然亲自坐镇别院！看来昨夜之事，已然彻底激怒了嵩山派。
“沈小旗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钟镇冷哼一声，语气不善。
沈渊不卑不亢，抱拳道：“钟先生，费先生。卑职为青城派二十七条人命而来。日前在案发现场，发现贵派信物一枚，特来请教，不知贵派作何解释？”
他并未直接拿出令牌，而是以言语试探。
费彬缓缓抬起眼皮，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如刀，落在沈渊身上，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区区一枚令牌，能说明什么？江湖上栽赃嫁祸之事，还少吗？沈小旗是锦衣卫的人，莫非连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懂？”
他的声音洪亮沉稳，隐含内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费先生所言极是。”沈渊面不改色，“正因如此，卑职才需查个水落石出，以免有人假借贵派之名，行凶作恶，坏了嵩山派的清誉。不知贵派近日，可曾遗失令牌？或是有门下弟子行为不端，私下与人结怨？”
“放肆！”钟镇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你这是在审问我嵩山派吗？！”
费彬却摆了摆手，示意钟镇稍安勿躁。他盯着沈渊，嘴角扯出一丝冷硬的弧度：“沈小旗，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京城有京城的法度。查案，要讲证据，而不是凭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就胡乱攀咬。”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有些案子，水太深，小心……淹死自己。”
厅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王虎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额角见汗。面对费彬这等成名多年的江湖顶尖高手，压力非同小可。
沈渊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反而迎着费彬的目光，向前踏出一步，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费先生，二十七条人命，非同儿戏。此案，北镇抚司必会追查到底！任何线索，都不会放过。若贵派果真清白，配合调查，早日揪出真凶，方是正理。若一味阻挠……”
他目光扫过费彬和钟镇，一字一句道：“……恐怕更惹人疑窦。”
“你！”钟镇气得脸色发青，长剑几乎要脱鞘而出。
费彬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他缓缓站起身，那雄壮的身躯仿佛一堵山岳，向着沈渊压迫而来：“好个伶牙俐齿的小辈！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并未动用兵刃，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闻名江湖的右手，手掌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灼热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大嵩阳神掌！
他竟是要在这厅堂之内，以武力震慑，甚至可能想借机“失手”重伤沈渊！
“费先生是想以武犯禁吗？”沈渊瞳孔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绣春刀虽未出鞘，但刀柄已被他死死握住。他知道，自己绝非费彬对手，但此刻绝不能退！
“费师兄，何必与一个小辈一般见识。”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厅外传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六扇门官服，英姿飒爽的身影，带着几名捕快走了进来，正是赵青璇。
她对着费彬和钟镇抱拳一礼，语气不卑不亢：“费先生，钟先生。青城派一案，牵扯甚大，六扇门亦在协同调查。沈小旗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只是查案问询，乃我两家分内之事，若动刀动枪，传扬出去，于贵派声誉恐有妨碍。”
赵青璇的出现，时机恰到好处，既给了嵩山派一个台阶，也表明了官方态度，让费彬无法再强行出手。
费彬盯着赵青璇看了片刻，又冷冷地扫了沈渊一眼，那赤红的手掌缓缓恢复正常颜色，冷哼一声，重新坐了回去。他知道，今日是无法如愿了。
有赵青璇在场，气氛虽然依旧僵硬，但至少避免了直接的武力冲突。沈渊又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费彬和钟镇均是敷衍以对，显然问不出更多东西。
沈渊见好就收，与赵青璇一同告辞离开了嵩山别院。
走出别院大门，沈渊才对赵青璇低声道：“多谢赵捕头解围。”
赵青璇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收到消息，费彬昨日便已秘密入京，料想你会来，故而赶来。费彬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你今日彻底得罪了他，日后须万分小心。”
“我明白。”沈渊点头。他今日前来，本就存了打草惊蛇，引蛇出洞的心思。得罪费彬，虽增风险，但也可能迫使对方露出更多破绽。
他回想起费彬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强悍的掌力，心中并无多少畏惧，反而更加确定，嵩山派在此事中绝非无辜！即便不是主谋，也定然知晓内情，甚至可能参与了部分行动！费彬的强硬态度，更像是一种掩饰。
“十三……费彬……云雾山庄……”沈渊在心中默默梳理着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与赵青璇分别后，沈渊回到北镇抚司。他刚在自己的值房坐下，准备仔细复盘今日与费彬会面的每一个细节，王虎却一脸紧张地匆匆进来，顺手关紧了房门。
“头儿，有情况！”王虎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一枚以火漆封口的细小竹管，“刚才有个小乞儿塞给我的，指名要交给你，说是……说是‘顾爷’给的。”
顾清风？
沈渊心中一动，立刻接过竹管，捏碎火漆，倒出里面卷着的一张小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顾清风那特有的、略显潦草却锋芒毕露的字迹：
“费彬今夜子时，城外十里坡，会‘十三’。”
沈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
顾清风竟然查到了如此关键的信息！费彬要与“十三”会面！
这无疑是揪出“十三”真面目的绝佳机会！也可能是揭开所有谜团的转折点！
他立刻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
子时，城外十里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