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探案录 第5章 鬼市初探

录事房内，裴明月端坐案后，一身墨绿色官服衬得她面容清冷。她正在翻阅卷宗，头也未抬。

“卑职陈慕白，奉命报到。”陈默拱手。

裴明月放下卷宗，抬眸看向陈默，这目光如两泓秋水，清冽而深邃。“陈捕头，昨日市井断案，很是精彩。”她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侥幸而已。”

“京兆府不讲侥幸。”裴明月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一份卷宗递到他手中，“看看这个，我要听你的看法。”

陈默打开卷宗，是昨日鬼市富商暴毙案的初步记录。死者钱百万，死于鬼市“忘忧阁”包厢，初步勘验为中毒，同行的商人孙礼和胡商萨保有重大嫌疑，但均无直接证据。现场被破坏严重，几乎无从查起。

陈默快速浏览，眉头微蹙：“笔录上说，门窗紧闭，可是从内闩上的？”

“发现尸体的侍女是这么说的。”

“酒具呢？可曾验毒？”

“银针探过，无毒。”

“死者呕吐物或附近，可有异物？”

“记录上没有。”

陈默合上卷宗，沉吟片刻，抬头直视裴明月：“裴录事，此案疑点有三。第一，若为密室投毒，毒从何来？第二，银针验不出的毒物不在少数。第三，也是最关键的，发现尸体的侍女，以及最早接触现场的鬼市护卫，他们的背景、与死者的关系，卷宗上全无记录。”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此案，绝非简单的意外或自杀。现场也绝非无从查起，只是勘察的方向，可能错了。”

裴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哦？那你认为，该如何勘察？”

“重新勘察现场，重点不在门窗，而在酒水来源、死者最后接触的物品，以及……所有进入过那个房间的人，在案发前后的确切行踪。”陈默的思路清晰，与现代刑侦逻辑完全吻合。

裴明月点了点头：“好。此案，就由你主办，赵虎协助于你。京兆府的人手，随你调配。”她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希望你的本事，不止于市井小案，也能照亮鬼市的阴暗角落。”

黄昏时分，陈默带着一脸兴奋的赵虎，再次来到了鬼市入口。与白日的冷清不同，夜晚的鬼市如同苏醒的巨兽，灯火迷离，人影幢幢，空气中弥漫着香料、药材和某种不可言说的神秘气息。

“陈头儿，这边！”赵虎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引着陈默穿过拥挤的人流，走向那座名为“忘忧阁”的二层小楼。

小楼已被暂时封锁，但正如卷宗所言，现场早已被破坏得一塌糊涂。桌椅歪斜，地面满是脚印，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味。

陈默没有急于进入包厢，而是先在走廊、楼梯口仔细观察。他注意到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小窗，窗外是另一片低矮的屋顶。窗棂上，似乎有一道新鲜的刮痕。

进入出事的包厢，他屏退旁人，独自进行勘察。他模拟着凶手和死者的位置，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他的视线停留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用于装饰的青铜兽首上。兽首的口部微微张开，内壁似乎异常光滑，与周围积尘的质感不同。

他凑近细看，用手指轻轻一抹，指尖沾上一点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粉末。

也就在这时，他脊背忽然一凉，一种被人在暗处窥视的感觉陡然升起！

他猛地回头，望向窗外对面那片漆黑的屋顶，却什么也没看到。

“陈头儿，有什么发现？”赵虎凑过来问道。

陈默不动声色地将指尖的粉末用随身带的油纸包好，揣入怀中。“暂时没有。”他平静地说，“走吧，先去会会那两个嫌疑人，孙礼和萨保。”

两人走出忘忧阁，融入鬼市光怪陆离的人潮。陈默状若无意地回头，瞥了一眼忘忧阁斜对面那座黑漆漆的茶楼二楼。

那里，窗户微微开着一道缝。

“赵虎，”陈默低声问，“这鬼市，除了九爷，还有哪些势力是咱们需要留意的？”

赵虎挠了挠头：“那可多了去了！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不过……要说消息最灵通，手眼能通天，连九爷都要给几分面子的，据说是一个叫‘玄夜’的组织，神神秘秘的，没人知道他们的头领是谁。”

玄夜。

陈默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怀中的那点粉末，和背后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似乎都与这个神秘的组织产生了某种无形的联系。

他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一张早已编织好的大网。而这鬼市毒杀案，或许只是揭开真相的第一个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