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爷的赊账簿 第122章 檐下的暖意

灶间的火苗舔着锅底，把铁锅烧得发响。豆宝蹲在灶台边添柴，看娘把腌好的腊肉切成薄片，油星溅在围裙上，开出一朵朵金黄的花。

“沈爷爷说下午要来家里吃饭，”娘把腊肉倒进锅里，滋啦的声响里混着她的笑，“你去叫豆宝回来，让她别在院里疯跑了。”

豆宝应着往外跑，刚出院门就撞见沈爷爷背着竹篓往这边走，竹篓里装着半篓新摘的春笋，沾着湿漉漉的泥。“爷爷！”她扑过去拽住竹篓带子，“我娘炖了腊肉，说要给您下酒呢。”

沈爷爷放下竹篓，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掌心带着山里的寒气：“刚在坡上挖了些笋，嫩得很，给你娘添个菜。”他竹篓边还挂着个布包，解开来看，是些晒干的野菊花，“前儿见你总咳嗽，这花泡水喝，败火。”

豆宝捏着野菊花凑近闻，清苦的香气里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正说着，院外传来噔噔的脚步声，豆宝扭头一看，是隔壁的小石头，手里举着个风筝，风筝尾巴在风里飘得欢。“豆宝，去不去河边放风筝？我爹新扎的，飞得可高了！”

“我得帮娘烧火呢，”豆宝瞅了瞅屋里冒起的炊烟，“要不你进来等会儿？我娘蒸了红糖糕。”

小石头眼睛一亮，把风筝往墙上一靠，跟着豆宝进了屋。沈爷爷正坐在堂屋的竹椅上，手里转着个竹制的茶盅，是只蜷着的小猫，被摩挲得油光锃亮。“小石头来啦，”他笑着招手，“过来，爷爷教你编竹蜻蜓。”

灶间里，娘把春笋切成滚刀块，和腊肉一起炖在砂锅里，盖上盖子时，缝隙里冒出的热气带着肉香，馋得豆宝直咽口水。“去把桌上的红枣拿过来，”娘擦了擦手，“给沈爷爷泡杯枣茶，他老人家牙口不好，喝这个舒坦。”

豆宝端着枣茶往堂屋走，听见沈爷爷正给小石头讲山里的事。“……那獾子机灵得很，你刚靠近它的洞，它就带着崽从后山溜了，比狗鼻子还灵……”小石头听得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竹条被捏得发白。

“爷爷喝茶。”豆宝把茶杯放在沈爷爷面前，看见他竹篓里还有个布偶，是用碎布头缝的小兔子，耳朵上还缀着颗红珠子。“这是给我的吗？”她拿起布偶，兔子的眼睛是用黑豆缝的，亮晶晶的。

“前儿见你娘给你做棉袄，剩了些花布，”沈爷爷喝了口茶，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瞎缝的，别嫌弃。”

小石头凑过来看布偶，忽然叫起来：“我娘也给我缝了个老虎！下次拿来给你看！”

正说着，爹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裤脚沾着泥，看见沈爷爷就笑：“叔来得早，我刚摘了些豌豆尖，炒着吃鲜得很。”

砂锅里的肉香漫了满院，娘掀盖盛菜时，热气裹着香气扑了满脸。豆宝捧着碗，看沈爷爷给小石头夹了块最大的腊肉，看爹和沈爷爷碰杯，听他们说些庄稼地里的事，忽然觉得，这檐下的暖意，比灶膛里的火还让人心里踏实。

饭后，沈爷爷要走，豆宝抱着布偶送他到院门口。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沈爷爷回头说：“明儿我来教你编竹筐，编个小的，给你装捡来的石子儿。”

豆宝使劲点头，看他背着空竹篓慢慢走远，竹篓边的野菊花在风里轻轻晃。她摸了摸布偶的耳朵，红珠子在夕阳下闪着光，像藏了个小小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