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天师 第十四章 海眼初现

星辉渐隐，晨光熹微。自那夜星穹低语后，我心中的紧迫感与日俱增。元石在怀中持续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搏动，如同一个永不疲倦的指南针，固执地指向东南方那片未知的海域。东南方向的呼唤不再仅仅是缥缈的感觉，它开始与元石的搏动频率隐隐重合，像是一份不断被校准的坐标，日益清晰。

清虚师叔那边的调查陷入了僵局。阴煞宗在城中的几个疑似据点都被证实只是弃子，稍有风吹草动便人去楼空，其核心层如同隐藏在深水下的暗礁，难以捉摸。对手的狡猾与谨慎，远超预期。

反倒是吴媚负责的东南情报搜集，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她带着几位精于水性的师弟妹，连日奔波于沿海渔村，带回来的不再是零碎的传闻，而是几份珍贵的影像资料和一位老渔夫的口述。

藏经阁内，油灯的光芒将每个人的脸色映得凝重。吴媚将一台还有些湿气的防水摄像机连接至笔记本电脑，画面晃动，显然是暗中拍摄。

“这是黑岩村的老渔民陈伯，三代都以打渔为生。”吴媚指着画面中一位皮肤黝黑、满脸风霜皱纹的老者，“他说，大概从三个月前开始，‘那片海域’就不太对劲。”

画面中，陈伯的眼神带着敬畏与恐惧，用浓重的方言讲述着：“就是老辈子人说的‘海眼’那片…平时都不敢靠近的，漩涡急，暗流多。但这几个月，那底下老是冒光，不是鱼群那种光，是…蓝汪汪的，一大片，有时候半夜看过去，跟海底点了盏大灯笼似的！”

他哆哆嗦嗦地比划着：“还有声音…不是风声浪声，像好多人在哼哼，又远又近，听不清唱啥，听得人心里头发毛！俺家渔船上的指南针，一到那附近就乱转，新买的卫星电话也嗞嗞响，没了信号。”

视频另一段，是极不稳定的水下拍摄画面，显然拍摄者冒着极大风险。昏暗的海水中，突然有幽蓝色的光芒从更深的海沟中弥漫开来，光芒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形成某种难以言喻的、不断变化的复杂纹路，短暂地照亮了漆黑的海水。那纹路…我瞳孔骤缩，与我怀中元石表面的蓝色纹路竟有几分神似！

最后一段画面更是令人心惊：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远远地从发光的海沟上方游过，其轮廓绝非已知的任何海洋生物，庞大得令人窒息，透着一股亘古的蛮荒气息。

“我们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夜海歌谣’的传说最近被频繁提及，都说那是海眼里的‘龙王爷’要醒了的征兆。”吴媚补充道，语气沉重，“而且，我们在其中一个村子外围，发现了这个。”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符箓包裹的物件。打开后，是一小块黑色的、仿佛被腐蚀过的金属碎片，上面残留着极淡却无比阴冷的煞气，碎片边缘还有一个模糊的、刻着“煞”字的印记。

“阴煞宗的人已经去过了！”清虚师叔霍然起身，脸色铁青。

沈老死死盯着那块碎片，又看向定格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海底画面，手指微微颤抖：“海眼…莫非古籍中记载的‘归墟之眼’并非传说？元石的呼唤指向那里…阴煞宗的人也出现在那里…难道那海眼之下，竟存在着另一块元石？或是…与元石同源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心头巨震。一块元石已引得天翻地覆，若再有一块…

“师爷，”我忍不住开口，怀中的元石因我的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热，“那种呼唤感越来越强了。它好像在…催促。”

沈老目光扫过我和吴媚，最终定格在清虚师叔身上：“不能再等了。阴煞宗显然也在寻找海眼下的秘密，我们必须抢先一步。清虚，你立刻挑选观中精通水系法术、阵法且值得信任的弟子，组成小队，由你亲自带队，即刻前往东南沿海，深入调查海眼！”

“是，师兄！”清虚师叔抱拳领命，雷厉风行。

“在天，吴媚，你们也去。”沈老看向我们，“在天，你与元石感应最深，或能借此找到准确入口。吴媚，你心思细，负责联络协调，并保护好在天。”

“是！师父\/师爷！”我们齐声应道。

任务下达，整个白云观立刻高效运转起来。清虚师叔去挑选人手、准备符箓法器；吴媚去整理装备、联系当地可靠的联络人；我则被沈老单独留了下来。

他从密室最深处取出一枚古朴的蓝色玉符，上面刻着避水咒文，隐隐有流光闪动：“这是我年轻时游历所得‘避水符’，能助你在水下行动自如，更能抵御深海水压与部分邪祟侵扰。此行凶险异常，务必谨慎。”

我郑重接过玉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润水力：“多谢师爷。”

“记住，”沈老按住我的肩膀，目光如炬，“元石虽是至宝，亦是大因果。力量越大，责任越重，诱惑也越深。守住本心，方得始终。”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一支精干的七人小队悄然离开白云观，乘坐不起眼的车辆，驶向东南沿海。成员除了我、吴媚和清虚师叔，还有四位修为精湛、各有所长的师兄师姐。

车窗外，城市霓虹渐次亮起，却又被飞速抛在身后。我靠窗坐着，掌心紧紧握着那枚温热的元石和冰凉的避水符。

东南方，夜空与海平面相接的地方，隐隐有雷光闪烁。

风暴，终于要来了。而我们，正主动驶向风暴的中心。

怀中的元石，搏动得越发急促，仿佛一颗为远征而擂动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