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花败自开 第74章 风起青萍末

灵山派内的气氛愈发紧张。

“蝉蜕登仙”的盛大庆典即将举行，几位“灵童”候选人，包括旺福在内，都被安置在派内精心准备的厢房中，由弟子们轮流看守，美其名曰“静心涤虑，以待仙缘”。

方多病凭借着天机山庄少主的身份和百川院预备刑探的名头（尽管后者目前还是他自封的），总算能在灵山派内有限度地走动调查。他心中憋着一股气，既是为了尽快破案证明自己，也是为了揪出李莲花狐狸尾巴的执念，更是对旺福处境的担忧。

他反复勘察王青山“登仙”的现场——那座布置得仙气缥缈的密室，询问相关弟子，检查那具被金粉覆盖、摆出打坐姿势的尸身。种种迹象都表明王青山是“自愿坐化”，毫无外伤中毒痕迹，加上那封指定传位于“灵童”的遗书，一切看似合情合理。

但方多病总觉得不对劲。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尤其是那个管家朴二黄，看似谦卑恭敬，事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但每次方多病问及关键细节，他总能滴水不漏地应对过去，那沉稳的眼神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东西。

方多病想起了李莲花那句看似无意提起的“旺福”。为什么李莲花会特别提到旺福？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个念头让方多病更加烦躁。他不想承认自己可能需要那个骗子的“提示”，但旺福的安危又让他无法忽视任何可能性。他决定再去探探旺福的口风。

而此刻的旺福，坐在陌生的、过于华丽的厢房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厮，何曾想过会卷入这等“仙缘”之中？他只觉得惶恐不安，尤其是那位朴管家看他的眼神，看似温和，却总让他心底发毛。他想起小时候一些模糊的记忆，关于一个总是给他带些小玩意、眼神复杂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身影，似乎和朴管家有几分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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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楼依旧停在山脚林边，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李莲花这几日颇为闲适，每日不是看书、熬药，就是带着阿沅在附近采些草药，辨识植物。偶尔有镇民前来求医，他也来者不拒，诊金随意，倒是博得了不少好感。

乌素的耐心却在日渐消磨。她不喜欢这种被无形风波包围的感觉，即使这风波暂时还未波及到他们。她更不喜欢方多病那小子时不时在附近出没探查的身影，以及李莲花偶尔投向灵山派方向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少主，我们何时离开？”她终是没忍住，在一天傍晚，李莲花正准备晚饭时问道。

李莲花正切着豆腐，刀工细腻均匀，闻言头也没抬，语气随意：“不急，戏还没看完呢。”

“一场闹剧，有何可看？”乌素语气冰冷，带着不屑。

李莲花将切好的豆腐放入盘中，这才抬眼看了看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闹剧也有闹剧的看头。你看那方多病，像不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乌素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并不关心方多病如何。

“而且，”李莲花拿起一旁的青菜，慢条斯理地摘着，“这戏里，还有个可怜的孩子。”他指的是旺福。

乌素眼神微动，想起李莲花前几日问她的那个关于“棋子”的问题。她沉默片刻，硬邦邦地道：“他的死活，与少主何干？”

李莲花笑了笑，没再说话。是啊，与他何干？重活一世，他本打算冷眼旁观，独善其身。可有些事，看到了，知道了，那颗曾被称作“李相夷”的心里，终究无法真正做到完全的漠然。

只是，这份不漠然，需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表达出来。毕竟，他现在是李莲花，一个“普通的”游方郎中。

夜色渐沉。

灵山派内，方多病终于从一位负责打扫密室外围的老仆人口中，得到一个模糊的线索——在王青山“登仙”前夜，他似乎听到密室内有短暂的争执声，但很快平息，他当时并未在意。

争执？

方多病精神一振，这与他猜测的“自愿坐化”产生了矛盾！他立刻想去寻找朴二黄对质，却被弟子告知，朴管家正在为明日的大典做最后准备，不见外人。

方多病心中疑窦更深，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将那看似完美的表象彻底击碎。

而此刻，莲花楼内，李莲花刚哄睡了阿沅。

他走到窗边，望着灵山派方向那比平日更亮几分的灯火，知道明日便是大典之期。

风，起了。

他轻轻摩挲着指尖，感受着体内那三成碧茶之毒带来的、细微的冰凉滞涩感。

“也罢，”他低声自语，如同叹息，“若那小子明日还勘不破，便……给他提个醒吧。”

就当是，还了旺福那孩子一份无辜卷入的因果。

窗外，林叶沙沙作响，仿佛预示着明日，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