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花败自开 第24章 十年笑谈与旧日阴霾

乌素带着地宫中获取的关键信息，匆匆返回莲花楼。她推开门的动作比平日稍急，脸上带着一丝探得重大秘密的凝重与急切。

“少主。”她唤道，声音在空旷的楼内显得格外清晰。

李莲花正背对着她，在药柜前分拣药材，动作不紧不慢，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点漫不经心。

乌素快步走到他身后，压低声音，难掩其中的波澜：“地宫中确有发现。蝎尾寻找的‘钥匙’，与罗摩天冰有关！我在一处密室内，凭借血玉痋感应到了指向天冰下落的星图线索！”

她说完，紧盯着李莲花的背影，期待看到他应有的震惊或是恍然。毕竟，罗摩天冰乃是南胤传说中之物，关乎重大。

然而，李莲花分拣药材的手只是微微一顿，连节奏都未曾乱上分毫。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甚至…还带着点了然无趣的懒散。

“罗摩天冰啊…”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味寻常草药，“知道了。”

乌素怔住了。他这反应…太过反常。仿佛她刚刚说的不是惊世秘闻，而是“今天天气不错”。

李莲花拍了拍手上的药尘，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着。他的目光有些飘忽，像是透过眼前的虚空，看到了极远的地方，又像是沉入了某种深不见底的回忆。

“角丽樵…单孤刀…”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明晰，“他们…现在就已经开始找天冰了么？动作倒是比我想的…要快些。”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但乌素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念出“单孤刀”三个字时，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杯中的水面漾开一丝微不可见的涟漪。

一股无声的酸楚，如同地底涌出的寒泉，瞬间浸透了李莲花的四肢百骸。

单孤刀。

他的好师兄。

那个他曾经视若手足，在其“死后”疯魔般寻找了整整十年的人。

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那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拖着碧茶之毒日渐侵蚀的身躯，踏遍江湖，寻遍四海，每一个可能的线索都不放过，每一次失望都化作更深的执念。他李相夷，曾经何等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将自己磨成了李莲花，磨去了所有棱角，只剩下一具被毒与执念掏空的躯壳。

而现在，他知道了，那十年，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笑话。

单孤刀没死。

他一直活着，在暗处，看着他像个小丑一样，为了一个虚假的目标，耗尽心血，蹉跎岁月。

“十年…”李莲花无声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荒凉和自嘲。他感觉自己像个站在戏台下的看客，看着台上那个名为“李莲花”的角儿，为了一个虚无的念想，演着一出蹩脚而漫长的悲剧。而他自己，既是看客，也是那戏中人。

这其中的酸楚与荒谬，足以将任何人的心智碾碎。

他端起茶杯，将杯中已经微凉的水一饮而尽，仿佛要将那涌上喉头的苦涩硬生生咽回去。再抬眼时，脸上已恢复了那惯有的、带着点疏离和戏谑的神情，只是那眼底深处，似乎比往日更沉静了些，像结了冰的湖。

“看来，咱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有趣，也…更心急。”他放下茶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神与自嘲，只是乌素的错觉。

乌素站在一旁，将他所有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她没有错过他念出单孤刀名字时那一闪而过的痛楚，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荒凉，更没有错过他此刻用满不在乎伪装起来的平静。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泛起细密的疼。

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那看似云淡风轻的笑容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才能让他在听到如此惊世秘闻和仇敌之名时，露出那样…近乎悲凉的自嘲？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她只是默默垂下眼帘，将翻涌的心疼与疑问，尽数压回心底。

李莲花不再看她，转身又走向药柜，拿起一味甘草放在鼻尖轻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是那拿着甘草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泛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