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花败自开 第22章 少年秋白与莲花妙舌

新元城，百川院临时驻地。

李莲花拎着个粗布包裹，站在那扇略显肃穆的黑漆大门前，整了整自己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脸上适时地挂上几分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市井郎中见到官家人的局促与恭敬。

通报之后，他被引了进去。院内陈设简洁，透着百川院一贯的严谨作风。在偏厅等候片刻，便见一个穿着百川院标准制式蓝袍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

这年轻人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曾磨平的锐气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腰杆挺得笔直，行走间自带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他见到李莲花，抱拳一礼，声音清亮：“在下百川院邢探，裘秋白。阁下便是李莲花李神医？”

李莲花连忙起身，脸上堆起谦和的笑容，拱手回礼：“不敢当不敢当，裘探年轻有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在下正是李莲花，在新元城南街开了间小医馆糊口而已。”

裘秋白显然对这番恭维颇为受用，但面上还是努力维持着百川院的威严，伸手示意李莲花坐下：“李神医客气了，请坐。不知李神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他目光落在李莲花放在桌上的那个粗布包裹上，带着探究。

李莲花依言坐下，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和身为良民的义愤：“唉，裘探有所不知，实在是近日城中关于周家灭门案的流言蜚语，闹得人心惶惶。连带着我那小小的医馆，生意都清淡了不少。”他叹了口气，仿佛真为此事愁得不行。

裘秋白眉头微皱，正色道：“李神医放心，百川院既已介入，定会查明真相，还百姓安宁。”

“那是自然，百川院威名赫赫，谁人不知？”李莲花立刻点头附和，随即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只是…裘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神医但说无妨。”裘秋白被勾起了好奇心，身体微微前倾。

李莲花搓了搓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就是关于那个被通缉的妙手空空…不瞒裘探，前几日，他身负重伤，倒在了我那医馆后门…”

裘秋白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什么？妙手空空在你那里？李神医，你…”

“裘探莫急，莫急！”李莲花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你可冤枉我了”的表情，“我李莲花虽是个平头百姓，但也知道轻重。我当时就想着报官来着！可…可我看他那伤势，啧啧，胸口那么大个血窟窿，眼看就活不成了，我这做郎中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就先把他抬进去，好歹包扎了一下，吊着他一口气。”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裘秋白的脸色，见对方神色稍缓，才继续道：“等他稍微清醒点，我就盘问他啊。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冤，说他那天晚上是去了周家不假，但只是想偷点值钱玩意儿，谁知道刚摸到那尊玉佛，就撞见一伙黑衣人在周家翻箱倒柜，那架势，可比他专业多了！他吓得躲了起来，结果还是被发现了，挨了一刀，拼了老命才逃出来。那玉佛，他拿到手就发现是空的，觉得晦气，半路就给扔阴沟里了。”

裘秋白听得眉头紧锁：“黑衣人？”

“对啊！”李莲花一拍大腿，表情更加生动，“我就琢磨着，这妙手空空虽然是个贼，但也就是个小毛贼，哪有本事搞出灭门惨案？再说了，周家那些隐秘的暗格、夹层，被翻得那叫一个彻底，这手法，不像是一般贼人干的，倒像是…像是专门冲着找什么东西去的！”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更低：“而且，妙手空空还说，他逃出来的时候，慌乱中好像从那黑衣人身上扯下了一小块布料，上面沾着点红色的粉末，闻着有点怪。他一直没在意，我听着却觉得蹊跷，就让他把布料给我了。”

说着，李莲花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粗布包裹，里面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一小块深色布料，上面沾着些许暗红色的粉末——自然是稀释处理过的血矿粉。

裘秋白拿起布料，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这粉末…确实非同寻常。”

“可不是嘛！”李莲花立刻接话，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我就在想啊，周家灭门，东西被翻得底朝天，妙手空空只是恰好撞上，差点成了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恐怕是那伙训练有素、目的明确的黑衣人！裘探，您想啊，他们找东西找到周家头上，说明那东西可能本来就在周家，或者周家知道线索。如今周家被灭口，线索是不是就断了？他们会不会还在新元城附近活动，继续寻找？”

他顿了顿，看着裘秋白陷入沉思的脸，又“不经意”地补充道：“哦，对了，我医馆隔壁的王大嫂前两天还跟我说，她家那口子半夜从西郊亲戚家回来，好像瞧见废弃染坊那边有黑影晃动，还有股怪味…我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会不会…”

他没有把话说完，留给裘秋白足够的想象空间。

裘秋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被点燃的斗志和身为百川院邢探的责任感：“李神医，你提供的线索非常重要！我立刻加派人手，重点排查西郊染坊一带！定要将这伙无法无天的恶徒揪出来！”

李莲花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点钦佩的笑容：“有裘探这样的青年才俊主持公道，实在是新元城百姓之福啊！那妙手空空…”

“暂且让他在你那里养伤，严加看管，待我查明真相，再行定夺！”裘秋白大手一挥，显得雷厉风行。

“一定一定，裘探放心！”李莲花连连保证，起身告辞。转身离开百川院驻地时，他脸上那谦卑恭敬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计谋得逞的慵懒笑意。

“年轻人啊，热血是好事…”他低声自语，晃了晃手中空了的粗布包裹，“就是…太好忽悠了点。”

接下来，就等着这位满腔热血的裘秋白裘邢探，去替他好好探一探那西郊染坊和地宫的虚实了。而他李莲花，只需坐在他的莲花楼里，泡上一壶粗茶，静观其变便是。这驱虎吞狼的戏码，唱起来总是格外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