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花败自开 第42章 石道诡影

夜色深沉，莲花楼内，油灯如豆。

阿沅已经在窄榻上睡熟，怀里紧紧搂着那个旧布娃娃，呼吸均匀。狐狸精蜷在榻边，耳朵偶尔抖动一下。

李莲花坐在桌边，指尖沾着茶水，在粗糙的木桌上缓缓勾勒出白日里从那土夫子口中套出的落霞坡古墓入口位置，以及那条向下的甬道大致走向。他的眉头微锁，脑海中那土夫子惊恐的描述——“鬼画符”、“王大哥突然发狂七窍流血”——与体内被老道士内力暂时压制、却依旧蠢蠢欲动的碧茶之毒，隐隐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这墓，他必须去一趟。不仅是为了探查可能存在的、对压制毒性有用的东西，更是为了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引动了毒性，以及那些土夫子遭遇了什么。

乌素静立在门边阴影里，如同融入黑暗的石像。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李莲花身上，偶尔会极快地扫过熟睡的阿沅，确认无恙。

“明日，”李莲花停下手指，声音低沉，打破了寂静，“我去落霞坡。”

乌素立刻看向他，眼神锐利：“属下同去。”

“不，”李莲花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你留下，照看阿沅。”

乌素的眉头瞬间拧紧，周身气息一寒：“少主！”她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赞同和一丝被撇下的愠怒，“那墓穴凶险未知，您独自前往，绝无可能！”

李莲花抬眼看向她，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有些莫测：“正是因为凶险，才不能带她去。”他目光转向榻上的阿沅，“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退路。若我在下面出事，你在上面，至少能保证她的安全，也能…接应。”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况且，若下面真有什么不测，多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具尸体。”

乌素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李莲花说的是事实，但这并不能减轻她想要跟随保护的强烈冲动。让她眼睁睁看着少主独自涉险，比杀了她还难受。

“属下可以先将阿沅安置在安全处…”她试图做最后的争取。

“何处安全？”李莲花打断她，目光平静却带着千斤重量，“这方圆县，如今暗流涌动，土夫子、不明势力，谁又能保证绝对安全？莲花楼有你在，便是她眼下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完全是从大局和阿沅的安全考量。乌素死死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自己无法反驳。守护少主的命令，与保护这小女孩的承诺，在此刻形成了让她无比痛苦的冲突。

最终，那根深蒂固的、以李莲花意志为优先的准则，迫使她低下了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但她心中已然决定，若少主明日日落前还未归来，她便会将阿沅暂时安置，然后不顾一切闯入那古墓。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莲花便起身。他换上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深色粗布衣服，将几样可能用到的药材和工具仔细收好。乌素沉默地看着他准备，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

阿沅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李莲花，小声问：“李叔叔，你要出去吗？”

李莲花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脸上露出惯常的温和笑容：“嗯，叔叔出去办点事，你乖乖听乌姐姐的话，不要乱跑，知道吗？”

阿沅乖巧地点点头，又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旁边气息冰冷的乌素。

李莲花不再多言，对乌素递去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便推开楼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乌素站在门口，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才缓缓关上门。她转过身，看着有些不安的阿沅，沉默了片刻，生硬地开口道：“吃饭。”

一整天，莲花楼内的气氛都异常沉闷。乌素大部分时间都守在窗边，目光投向落霞坡的方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让狐狸精都夹着尾巴不敢靠近。阿沅则抱着娃娃，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时不时会偷偷看一眼窗边的乌姐姐，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且说李莲花，依着那土夫子的描述，很快便在落霞坡北面的乱石堆后，找到了那个极其隐蔽的入口。入口仅容一人通过，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有人指点，绝难发现。

他点燃一支带来的小火把，弯腰钻了进去。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和某种奇异腥气的阴风扑面而来，让他本就嗡鸣的耳朵更加不适。

通道向下倾斜，墙壁是粗糙开凿的岩石，湿滑冰冷。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石室。石室中央倒着一具尸体，正是那日被乌素折断手腕的土夫子，此刻已面目发黑，七窍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死状凄惨，周围散落着几件盗墓工具。

李莲花屏住呼吸，仔细检查了尸体和周围，并未发现明显外伤或机关痕迹。他的目光落在石室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和奇异的符号上。这些符号并非文字，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充满原始力量的图腾，描绘着日月星辰、狩猎祭祀等场景，风格粗犷诡谲，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意味。

他体内那被压制住的碧茶之毒，在进入这石室后，竟又开始隐隐躁动，尤其是当他凝视那些奇异符号时，阴寒之感似乎更清晰了些。

“是这些符号…或者说，是符号所代表的某种‘力量’？”李莲花心中凛然。这墓主人，恐怕并非寻常王侯，其陪葬或墓穴本身，可能蕴含着某种特殊的东西，能与碧茶之毒产生感应。

他不敢久留，越过尸体，继续向墓穴深处探索。通道变得更加复杂，岔路增多，空气也越发污浊。他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方向感，选择了一条气息流动略显不同的路径。

越往深处，墙壁上的符号越发密集和复杂，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用特殊矿物颜料绘制的、闪烁着微光的图案。李莲花能感觉到，此地的“气”异常紊乱且阴寒，与方圆县地上那规整的圆形布局隐隐形成对立，仿佛这墓穴，正是为了镇压或者利用某种地脉阴气而建。

他小心翼翼，避开了几处看似危险的机关陷阱，终于来到了一扇巨大的、布满铜锈的石门前。石门紧闭，上面雕刻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兽首图案，兽口大张，似要吞噬一切。

而在石门一侧的墙壁上，他发现了与张府那口古井边缘相似的、更加清晰完整的纹路标记。

“果然…地上地下，有所关联。”李莲花心中暗道。他尝试推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他仔细检查门缝和周围，发现门轴处似乎被某种机关卡死，而在兽首图案的眼睛位置，有两个不起眼的凹槽。

凹槽的形状…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李莲花凝神回想，忽然，脑海中闪过那包土夫子留下的青铜器中的一件——一个造型奇特、如同某种钥匙部件的青铜饰物！

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件青铜饰物，对比凹槽，形状竟完全吻合！

没有犹豫，他将青铜饰物小心翼翼地嵌入其中一个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仿佛触动了什么枢纽。兽首的一只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还差一个！

李莲花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寻找着另一件可能匹配的钥匙部件。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格外缓慢。墓穴深处的阴寒之气，如同潮水般，无声地向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