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花败自开 第31章 井畔暗影与不速之客

张府后院的古井旁，李莲花微微俯身，指尖轻轻拂过井口边缘湿润的青苔。井口深邃，向下望去，只能看到一片幽暗，以及倒映出的、他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阴寒之气，正从井底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

这气息…与碧茶之毒的阴寒同源，却又有所不同，更像是一种…被束缚、被引导的地脉阴气？难道这口井，与方圆县这聚气镇邪的格局核心有关？是它引动了昨夜自己体内毒性的剧烈反应？

他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对陪同在旁的张府管家随口问道：“这口井，水质如何？府上平日可还饮用？”

管家忙答道：“回先生，这井是口老井了，听说建府时就有了。水质尚可，不过这些年家里都用城外引来的山泉水，这井多半是浇灌花木之用。”

李莲花点了点头，正想再探问几句这井的历史，心头却猛地一跳！

一种被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锁定的感觉，如同实质的芒刺，骤然从前院方向传来！那目光中蕴含的执着、疯狂，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他太熟悉了！

乌素！

她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李莲花面上依旧维持着查看井口的专注表情，心中却已瞬间转过了七八个念头。硬碰硬绝非上策，乌素的实力和那股疯劲，在如今碧茶之毒频繁发作的状况下，他并无把握能稳占上风，更何况，他根本不想与她动手。忽悠？看眼下这情形，恐怕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管家温和一笑：“此井位置独特，确是府上气机流转的一个节点。按我之前所说，疏通清理即可，不必过分担忧。”他必须尽快离开张府，不能让乌素在这里堵住他。

然而，他刚转身迈出两步，一个清冷中压抑着巨大波澜的声音，便在前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处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李、神、医。”

李莲花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只见乌素正站在那里，一身风尘却难掩其清丽容貌，只是那双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眸底翻涌着暗红色的血丝和一种近乎破碎又极度执拗的光芒，仿佛濒临疯狂的边缘。她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旁边的几个家丁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噤若寒蝉。

张员外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看看乌素，又看看李莲花，迟疑道：“这位姑娘是…？”

乌素根本不看张员外，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李莲花一人。她一步步向前走来，步伐很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偏执，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神医，真是让奴家…好找啊。”

李莲花心中暗叹一声，知道避无可避。他脸上迅速挂起那副人畜无害的、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客套的笑容：“原来是乌姑娘，真是巧遇。姑娘也是来张府…看诊的？”他试图将气氛拉回普通的寒暄。

乌素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站定，闻言，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更加锐利，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身上：“看诊？是啊…我是来找一位…不告而别、身中奇毒、还特别擅长…迷晕别人的…郎中看诊的。”

“迷晕”二字，她咬得格外重，眼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张员外和管家等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明显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气氛诡异，绝非普通的“巧遇”。

李莲花面不改色，依旧笑得温和，仿佛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乌姑娘说笑了。在下前几日确有急事，不得不匆忙离开新元城，未能当面与姑娘告别，实在失礼，还望姑娘海涵。”他拱了拱手，姿态放得很低，试图蒙混过关。

“急事？”乌素向前逼近一步，周身那压抑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什么急事，需要用‘醉仙引’？嗯？少…李、神、医？”

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少主”二字，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但那眼神里的控诉与疯狂，却有增无减。

李莲花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执念，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他心思电转，目光不经意地再次扫过那口古井，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形。

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也低缓下来：“乌姑娘，此地并非谈话之所。有些事，容我稍后…再与你细说，可好？”

他这突如其来的放软姿态，似乎稍稍触动了乌素紧绷的神经。她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那疯狂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动摇。

李莲花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诚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意味：“相信我，这一次。”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员外和管家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对峙的男女。

良久，乌素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丝，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腾的巨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她倒要看看，他这次，又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李莲花心中稍定，对张员外歉意地笑了笑：“张员外，府上之事已基本明晰，按方调理即可。在下与这位故人有些私事需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不再看乌素，径直朝着通往前院的方向走去，步伐看似平稳，实则暗自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乌素一言不发，如同最忠诚也最危险的影子，紧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那目光，始终未曾离开他的背影半分。

张府一行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位李郎中和他那位“故人”，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而李莲花知道，真正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如何摆脱，或者说，如何暂时“安抚”住身后这个已经处于爆发边缘的疯批属下，并且不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和身体状况，将是他踏出张府后，面临的第一个严峻考验。

那口可能藏着秘密的古井，暂时是探查不了了。眼下，先过了乌素这一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