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衔花 舜安死局（2）

且说维田跳上马车与阿凌并坐，徐本驾了马车到了崇文院门口。阿凌挽了徐本一面在前走着，一面悄悄问道：“老爷子，您赶紧想想，那日在桃花渡，杀手上门的时候，您还瞧见什么没有？”徐本想了一时道：“老奴我也纳闷呢！……”

阿凌道：“甭说这什么老奴，你不老，也不是什么奴。您是我的人！快说吧，好好说！”他垂下眸子咳了几下，笑道：“不然，我要折寿的！”

徐老细想了一想，慢悠悠说道：“这个何将军啊，平素不把寻常人放在眼里，可依我这双眼看呢，他对小乔是很好的！那日那帮黑衣的杀手来后，把老…老夫砍成重伤，那些人好像是故意留我活口！他们来时，小乔正好去了底下的菜窖，乔状元人很不错的！好人呐！他是一点大人的架子都没有，说是一路上全靠何将军护持，要不小命铁定没了！说今儿，在何将军和紫伶少侠回家之前，他要做好几个素菜，给大伙儿尝他的手艺！他说着下到菜窖里，去拿庞先生藏的好白菜去了，下去之前呢，他笑着喊小庞娃子，说待会儿让他陪他剥毛豆。让他在厨房等他。小庞就拿了毛豆，坐在厨房里等他。可紧接着，贼人一窝蜂似的来了，那些恶匪，把小乔前几日用树枝蘸着灶里草木灰画的画给踏坏了，那可是何小将军特意让我想法子护着的！唉！贼人进来就是一通乱砍，我是一个老头子，自己被他们追着还牵挂着小乔，就想往屋后跑！我慌忙抄起板凳打中了离我最近的一个人的脑袋，赶紧吩咐小庞关上厨房的木门！小庞听说就去关了门，可那门也没个锁，强人要进去容易的很！庞家娘子也逃进厨房护住了小庞，我看见强人很快就冲进去了！庞先生是吓懵了，但他真不错！他事发时离我较近，可能也想到了菜窖。可怜他的眼一面盯着厨房，一面却还拽了我这个外人往屋后菜窖那边跑，很快，他和我同时都被劈中一刀，我也想不起了，好像是两个人劈的我们，我肚子上中了刀，庞先生是后背挨刀，被那杀手又补了一刀！我已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等死了，忽地我听见屋前有动静，是何将军和紫伶少侠同那帮天杀的打起来了！我的心才放松一点儿，眼前又见一个黑衣人朝我逼过来，我便忍着剧疼，挣扎起来拼命往前堂屋的方向跑。进去看见何忠义占了上风，贼人已差不多了！我就冲他喊，留个活口，好问话！我还模糊瞧见小庞躺在何忠义旁边的厨房门口。后来，我自己给人救在床上，何忠义在一旁板着小脸伤心呢，小乔呢，手里一直抱着庞娃子的遗体，一个字也不说，脸上也没表情。何忠义说，小乔去菜窖拿菜，不知是谁把青石盖板合上了。他自然手忙脚乱，打不开也出不来。最后他找到旁边相通的备用口出来，呆呆跑到前面一看，立时呆了，马上从地上抱了小庞，一直在哭，接着就一个字也不说了！”

“哼。”阿凌寒了心，形容冷肃地望定徐老道：“徐爷爷！小庞可能是乔舜安杀的。他那树枝子蘸灶里灰画的画……可能…可能就是引着贼人上门的祸根！爷爷！何忠义的话，我虽不敢听…可他那人……不到铁证如山的时候…我还是信……”

徐老柔柔地拍了拍阿凌的背，老人狠下心听着他一阵阵的咳声，不觉想起了他前年进宫时那一袭翠衣，俊逸雅洁的样子。如今呢，这人还是固执地穿着墨绿色的旧袍子，可却怎么看他都像是浸在暮色里的枯竹，来年，也不知能不能发青呢！

徐本十分疼惜地瞧了兆凌那咳得弯下去的背还有脚边那片落红般的血珠子，不禁脱口叹道：“唉…造孽呀！这该挨刀的桑日贼人，他到底是怎么害您的…怎么捡了一颗石头…竟弄到这个样子……”

原本刚走到门口，紧皱着眉尖，咳得低了头的阿凌，温柔地抬眸注目于徐本，那目光幽冷而透着坚毅，他大力拽了徐老的银灰色绸袖子：“徐老…谢谢你！我不碍事的！这事拖不得了！何忠义说，乔舜安不仅会武艺，还武艺极高，他是…索大鹏的儿子，是伏虎谍者！徐老，我求您再想想，乔舜安出事那天，您见何忠义拿手镯暗器出手之前，还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辛维田忧心忡忡地驻足于崇文院门口，大门的左侧，立着武匡帝题写的《戒色静心牌》，警告后人观书养德，勿恋女色。

（因为武匡帝有个爱子，一日在崇文院看书，被一个女子刺伤了，那女的在那皇子脸上刺了字。武匡爷脸上无光，传旨从此凡女子不得入崇文院！沿为了祖制。）

辛维田心事纷繁，口里却一言不发。阿凌现在完全顾不上同他说话了，他是铁了心要把何将军的案子弄明白。可是阿田此刻恨死了崇文院！他真不想让兆凌再去熬夜，焦着心管事儿了…“他哪还熬得起啊……”维田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嘴上又换了一句话道：“快进去，一会儿，等我再给你调一杯药茶！”

阿凌轻轻摆了摆手，哑着声柔柔地吩咐维田道：“我不用！阿弟…你快回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吃的，找点儿扛饿的东西，胡乱给忠义…给何小贼送一点儿。他还太年轻！受了大伤，不补好身子，我怕他以后要弄坏的！阿田！刚才走的时候，我暗里嘱咐正哥哥明儿一早去查乔舜安家。我想，要是乔舜安昧着良心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戚老要是嚷起来，也是人之常情。明天朝里一准有人要闹……”阿凌跌跌撞撞挪了几步，一手扶了崇文院左侧的暗朱大门，焦着心道：“你听话，现在就去找，立马给小何送过去。然后你就回去歇着，你嫂子要是万一问你…你就帮我扯个谎，就说我去潇王那儿听曲去了。说王爷客气，留我在府上快活，我今儿晚上就在潇王那儿呆着，不回宫了……反正你别实说，扯谎骗她歇了就是。阿弟！你别愣着，快去啊。我今儿晚上一定要找到乔舜安和索大鹏的联系，要不然忠义可就……徐老…您赶紧说说，忠义出手的那晚，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那晚，和以前没甚不同。小何一向和小乔要好，一直住在一间房。那日我们准备明日启程回龙都，可谁身上的伤都不曾好。何忠义好好的住在人家庞宅，却弄的原主满门被灭。可怜的小何哭了好几天，又没吃什么滋补之物，他是元气大伤！我不用说了，挨了一刀，九死一生。要不是您以前给何忠义的伤药保了我的命，老…老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同您相见了！紫伶一直在照顾我，可那晚他也腰疼！唉！他是个苦命的人，那么好看的人，沐浴的时候，我无意间见他身上全是伤。我问他，他说在戏班，都是这样的。浑身的功夫，都是用伤病换的。但也只是花拳绣腿，实战的时候，同何忠义将军那样的，是不能比的！那晚紫伶给我上了药，便在我身侧抵足歇下了，我们说了许久的话。那个粥是小何煮的，我在房内听见他说要给乔哥送进去。他还抱怨说：“这个人娇气，身子软，简直比…比凌哥哥还不济…他这次肯定吓着了……”我听见他一边大声叹气，一边说，赶快好起来，别弄成呆子，多可惜啊！接着他进了门。接着…过了好久，我发现我快要迷糊睡去了，隔壁小乔房间还是安静的。接着我听见碎碗的声音，这时，紫伶一直没离开。我估摸着，别是乔状元病里手不稳出了差子！我挣扎着去灶台边又盛了一碗粥，慢慢走到小乔的房门口，扒着门缝朝里头看看苗头…没法子，他俩是大官，老夫还得稳重点啊，谁知道，我就见了那一幕！

阿凌慢慢挪进内殿，柔柔弱弱地坐在龙案前，凝神望了徐老一瞬，蓦地脑中闪过一个主意，他猛地站起身来急道：“徐爷爷！我改主意了！咱们要快点！您可知那日监斩索大鹏的官员是谁？”

徐老应道：“这个我晓得！是李监军大人！叶丞相嫌他文弱，让他去练胆子。那日的札记上写道，是我的徒弟宋公公同他去的。”

阿凌想了一会子，道：“那便好！您快去，把荏苒哥闹起来，和他说，他是来救命呢！他人不来也行，您和他说！要他想想索大鹏的样子，把索大鹏画下来！徐老！我想任何人都不是平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个索大鹏如果真是乔舜安的父亲，怎么说长得也会有些相似！还有…索大鹏和乔舜安，也许还有别的血亲在世。那乔舜安当状元不过两年半，中间还延后派官一年。他当官才一年半，那他考上状元之前的27年，他人在哪儿，在干什么呢？咱们来瞧瞧他的履历，越详细越好！”兆凌原是焦急地说起查乔舜安的事儿，还不忘抬头问道：“徐老…您的伤好点儿了吗？”

徐老是刚中带柔地看了看阿凌，一瞬他心也有些暖了，答道：“伤处没溃烂，老夫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您不要顾念老奴…您想大事要紧！老奴命我的徒儿来帮您找文书，李大人没有私宅，住在原来画苑公署规定的宿处。特别近，我去找他！”

“好…不用找您的徒儿了。崇文院的状元档，我知道在哪！待会儿我自个儿到文库去看。徐老！我知道，您了解的人多，地方也精熟……徐老，那乔某人的老家是月岭州的…我要是找他的亲眷…从月岭到龙都最快要多少时日？”

徐老瞧着阿凌额角的冷汗，语音里带上几分不忍，他的声音也打起颤来：“飞马官道…只要5天！”

“那就好了…我想，姓乔的说的十句假话里，也许总会混着一句半句真的！他说过，他有个表叔在戏班里。他从小跟着他。还有…死马当活马医！他还和忠义提过，他有个表叔的农人朋友，姓乔，这乔先生收养了他，所以，他才能考状元！乔贼说了，他是父母双亡。那这个乔先生极有可能不在了，可……”阿凌以双手撑着龙案，加了力费劲地站起身子：“可我就不信！他的这些个亲人又不是鱼吐在水里的泡泡，这么些年，哪能没有痕迹呢？只要寻出来…问一下，再好好找一下…姓乔的在外头暗中忙活了这么多年，他干的必定不仅是这么一回坏事！查得多了…我……”

徐本明白瞧了兆凌此时的状态，他那刚烈难移的直性子也上来了。本打算领旨去找李监军的他，停步先不去找李荏苒，而是回身来好好磕了一个头：“皇上…歇一歇吧！老奴说句犯死罪的话！您明儿也别去上朝！就躲在清思殿里，我和老张找人把众大臣全劝走……您都这样了，哪儿还有精力去跟他们纠缠呢？听我老儿相劝，您还是保自个儿的命要紧！”

“我不怕…我也没事儿…我知道，有许多人撑着我呢！我平素和小何交好，遇了事，立马躲了？这等事…阿凌是死也不做的！徐老！您也别怕，别引着我往窄处想！那可不顶用…您替我找张骁将军的儿子，我记得有人传说：流光曾说过，张栖的武功平平，但骑术是一流！您找人派张栖出马，找月岭州州官查实乔家表叔的情况，还有那个农人乔先生，也要问到！就算乔先生不在，他身边总有人，总会有别的消息！我想，谁都不如他的至亲近人更了解他呀！”阿凌说着说着，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肆意抛落下来，他上前出了一手，紧紧攥了徐老的手道：“爷爷！这位子不好坐呀！乔舜安隐了这么多年，堂而皇之地上了金殿，考了状元……张文谦、索大鹏在青崖州锁龙山蹦跶了多年，他们居然聚了五千人马，还暗自攒了这么多军备……朝里居然后知后觉，这么多年没一个人留心？那些钱银哪儿来的？！还有乔舜安这么好的日子，这么好的娇妻，他……腾龙朝里烂透了…我简直越想越寒心……不过，我也就同您说说，此事不止为了忠义，而是我的担子！再寒心咱也得查，要不，让这些贼子做大，老百姓可就更没安生日子过了！您明儿一早就叫张栖上月岭去，查清楚乔贼亲人的情况。如果他们是无辜的，尽量不要伤了他们。只要查清乔贼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最好瞧瞧，他是怎么和伏虎人联系的。徐老！您路上当心！找了李大人，今儿就歇吧，明儿再悄悄去找张栖。没法子，明面儿个个是好的，这暗里…唉！对了！对了……老爷子！我听您说，索大鹏在我爷爷清风年间就是大将了…那他……”阿凌顿了一顿，自己又咳喘了一会子才道：“他在那本记载伏虎大将名录的《敌酋祸首档》上，一定是有一笔的！这书……”

徐本轻轻替他拍了拍背，又扬了声劝道：“那上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您别劳心了！当年先皇书君帝说，仗都打完了，还给这些人留名字做什么呀。所以，这书没了！您看过的，只有个书单名录，其实啊…早没了！”

“唉！行吧。我本想看看，索大鹏到底有没有儿子……没事儿，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不用担心！我在潇王府用过药了…捱得住！”阿凌极尽温柔地瞧了一眼徐老，见老徐眼中也尽是关爱之意。阿凌此刻，他那眉峰是舒展的、眼睛虽是泪盈盈的，但嘴角仍是勾起含着笑：“您赶紧去……快去…我给您拿上个灯笼……一会儿您还得回来呢…不行就换个小徒弟回来…没法子呀……我一会儿去文库，乔舜安的手迹在我府上，我拿给秋辰哥他们了！幸好还有雕版本呢，谁能想到这事儿啊，唉！……”

阿凌目送了徐老出殿去寻李荏苒，自己叹声连连地走进了殿后的文库。还是惜花姐夫好！当初惜花连怎么查档都手把手教过他。他虽没练过，总还知道这码事儿。阿凌没费工夫就寻见了乔舜安的文章，仔细看过，发现乔家开立的三代是曾祖：乔练，祖：乔贞，父：乔白德，三代均未仕。乔舜安的住家地址是龙都果香里，门牌序号等，都写的一清二楚！可是阿凌拿过地图坊名表仔细一对，竟查无此地！果香里之地，压根没有乔贼住的这个四十六号！假的……地址是假的，但愿他们家的人是真的吧！

兆凌拿过笔，强忍着身上病痛将乔贼履历仔仔细细抄下来，写了大半，只觉得身子灼热剧疼，与往日里堕在冰窖里的寒凉感觉，又是截然不同。他只觉手上握笔不稳，却又凭着烈性，死命抓笔在手，自己用左手护了受伤的右腕，腕上又见血了，那右手却还是抖个不住！阿凌心中悲凉无助，那心底里又不可言地怕起来！这时只见一个灰衣小宦，一手拿了一个绢帛画轴，一手提了一只灰青色木质食盒，那小公公眼睛向下，朝着龙案跪下了，恭恭敬敬道：“小奴是徐公公徒儿，呈上皇上要的索大鹏画像在此，还有这些吃食，也是徐公公的心意，请……”

阿凌原是倔犟地抄着文牍，这人才开口，兆凌就听出来了，自己挣扎了一番，费力站好身子，伸手努力去搀那人，急道：“小妮子！这崇文院，祖制是连后妃都不能进的。阿鸳…你是牡丹宫出来的，祖制最熟了……你又没个名份……你……”

小鸳不曾料到阿凌会这么说，心里一空，只觉心乱如麻，眸中立时抛下泪来，嘴里不管不顾道：“快吃吧……我知道你饿了。晚上只用了半碗粥…你…你撑不住的！”

阿凌蹲在她跟前，直接伸出手去擦她的泪，又哄她道：“我不饿！适才在潇王爷那儿又吃了许多点心，现下还什么也吃不下呢。小鸳……你赶紧回去，这么晚了，你身上又都是伤……你来这儿干什么呀？！”

碧鸳皱紧细细眉毛，一面抽着鼻子，眼泪却还是落着：“我做了好久，别的我也不管了…阿凌！我见你吃完了，我就高兴…祖制要杀我，我也认……”

“快起来！阿鸳！莫哭……咱们一起吃！”阿凌抚了阿鸳的背道：“我是烧糊涂了，顺口胡说的…去他的祖制，我不听祖制，也不是一两回了！但是娘子……我见你为我这么晚不歇，心里头难受呢！”

阿鸳开了盒子，带泪笑道：“你看，这几个菜全是你喜欢的。我见维田回了右偏殿，便拉了他来问。维田立时就和我实说了。我做好菜走到崇文院门口，见了旁边武匡帝立的铁牌，就在门口站了一时。后来，便见了徐老，他拉我去换了他徒儿的衣裳。”

兆凌吃了几个软糯米丸子，用了一碗松茸鲜汤粥。旁的虽还有四、五个菜，他却怎么也吃不下了。阿凌歉然搁了箸，道：“我吃不下了。娘子的小菜都是极好的。为夫日日吃着，吃一日便得一日快活，死了也……”

他本又要说“死了也不冤”，又不忍勾起阿鸳的伤心事，忙噎住了话道：“小鸳，你不知道！朝里明枪暗箭的……乔舜安表面上文质彬彬的，不想却是个不得见光的恶贼……忠义给他害到了大牢里，我可得快点儿…早点捞了小何出来，要不……我死也不甘心……”

阿鸳与他在龙案并坐了，伸手急忙堵了他的口劝道：“别说这种话！待会儿我扶你回去，咱俩一处呆着，不说话，呆着就好……”

“唉！事儿不好办……明儿，我还得挣扎起来，去和大臣们闹一场…好歹…好歹把忠义从牢里捞出来……小鸳……”本已吃完的阿凌，忽地端起一碗汤喝了一小口，眼泪又朝碗里掉了几颗，这没出息的昏君软软地放下碗，头也慢慢埋进了娘子怀里，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又呜咽起来：“见了娘子，我便不怕了！这皇宫与我相冲，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我只盼着姐姐回来、惜花哥也找着了，身边的朋友一个都不要缺，大伙儿时不时便在一处平起平坐的聚着，只要这样，我便知足了！要是这样，最好即刻就把新皇选出来，我便同你卷了包袱回府里开心去，能有个一两天也好……”可怜阿凌又捂着心口闷闷的咳了一阵子，带着哭音喃喃说道：“阿鸳呐…我心里怕得慌，只怕这日子，永远都不能有了……阿鸳…我在别处哪都不敢哭，可心里又着实难受……”

哭了会子，他心绪平了，自己擦了泪，笑道：“到了这份上，怕也没有用！我也晓得，哭哭啼啼什么用也没有！唉！娘子既来了，帮我个忙，替我抄剩下的一段东西，明儿我交给张栖，好叫他去传消息，好歹我要把忠义保下来！娘子，当初咱们的事儿，是忠义提点我的！我瞧见潇王爷排场大、本事也好，心里就怯了，差点认命。忠义当时就开导了我。后来，忠义就拉我去他姑姑家打鱼。我干着干着，心里就明白过来，什么我都可以让，让了你，我可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