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穿，从杀出黑塔空间站开始 第138章 畜生梦境

面对星期天那混合着绝望与狂热的咆哮，楚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张坚毅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平静得如同一潭万年古井。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一手缔造的悲剧彻底击垮的男人，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秩序有多强大。”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正在崩塌的世界，精准地传入星期天的耳中。

“但是我知道，如果不去反抗，那么光明的未来就绝不会到来。”

这句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星期天狂热的情绪之中，让他那歇斯底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楚智，脸上充满了刻骨的嘲弄与不屑。

“反抗？就凭你们？自不量力的蠢货！”

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声音尖锐而刺耳。

“你们连秩序的伟力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谈何反抗？！”

楚智没有再回应对方。

对于一个已经将自己困死在绝望囚笼里的人来说，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他转过身，背对着这个正在和他的世界一同走向毁灭的男人，径直走向那道通往下层梦境的光门。

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被光芒吞噬的前一刻，他那平淡的声音，再一次悠悠传来。

“在开拓诞生之前，普通人无法离开诞生的星球，无人能想到那璀璨星河中，无数文明之光汇聚的模样。”

“在智识尊诞生前，谁能想到凡人的造物，也能成为星神？”

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一种足以颠覆常识的、开天辟地般的力量。

星期天脸上的嘲弄，瞬间凝固了。

楚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光门之后，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却如同跨越了时空的洪钟大吕，重重地敲击在星期天的灵魂深处。

“星神的确强大，但这片浩瀚宇宙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希望！”

轰！

梦境的最后一片碎片，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雨。

星期天呆呆地悬浮在无尽的虚无之中，失魂落魄。

一颗不灭的种子，在他那片早已化为焦土的心田中，悄然种下。

……

穿过光门的瞬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再是至高天的神圣威严，也非天人道的奢华冰冷。

那是一种混杂着青草芬芳、醇厚咖啡香气、悠扬乐曲和欢声笑语的，充满了生活乐趣与放松闲适的温暖气息。

楚智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漂浮于云海之上的，由无数个风格迥异的岛屿组成的空中花园里。

岛屿之间，由晶莹剔透的彩虹桥相连。

视线所及之处，每个小岛都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主题乐园。

有的岛屿上，坐落着一座仿佛能收藏古往今来所有书籍的巨大图书馆，人们或坐在窗边安静阅读，或三三两两轻声讨论，脸上洋溢着求知的满足。

有的岛屿，则是一片广阔的绿茵场，上面正进行着激烈而友好的足球比赛，挥洒的汗水与畅快的呐喊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还有的岛屿，完全被改造成了艺术家的天堂，有人在画布前挥洒色彩，有人在篝火旁弹唱民谣，有人在专心致志地捏着陶土，每个人都沉浸在创作的喜悦之中，不受任何打扰。

这里，是人间梦境。

一个可以让所有人在梦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尽情享受爱好，彻底放松身心的自由乐土。

就在楚智打量着这个全新世界的瞬间，他口袋里的、由艾丝妲伪造的公司身份终端，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通讯请求，弹了出来。

楚智的目光微微一凝，接通了通讯。

一个有些傲慢的、带着标准公司腔调的男人声音，从终端里传了出来。

“我是p40的总管，楚智，你的休假提前结束了，现在立马赶来流星大拍卖场，我有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去处理。”

对方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这是命令。”

说完，对方根本不给楚智回复的机会，便单方面地切断了通讯。

公司的人？

楚智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艾丝妲的伪装很成功，成功到公司主管都把他当成公司员工。

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陪这群公司职员玩什么商业游戏。

同伴们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楚智没有理会那个所谓的“命令”，而是闭上了眼睛。

庞大的智识之力，如同无形的雷达，瞬间以他为中心，朝着整个人间梦境扫描而去。

一秒钟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眉头微微皱起。

没有。

三月七、丹恒、星、瓦尔特……所有同伴的气息，都不在这个梦境层面。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顺着人流，径直朝着位于这片空中花园中心枢纽的、通往下一层梦境的入口走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观光电梯的入口，门口的牌子上，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两个字——下沉。

楚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

又是一阵熟悉的失重感。

当光明再次出现时，眼前的景象，让楚智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再有田园牧歌式的悠闲。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被永恒的黑夜与霓虹灯笼罩的，冰冷而压抑的超级都市。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过热的焦糊味、劣质能量饮料的甜腻味，以及名为“疲惫”与“麻木”的绝望气息。

摩天大楼如同一座座钢铁丛林，直插被酸雨云层覆盖的天际。巨大的全息广告牌在楼宇间闪烁，用最诱惑的画面和口号，宣传着最新的消费品，以及那虚无缥缈的晋升机会。

“今日加班，明日上岸！奋斗一千小时，换取人间梦境一日游！”

“最新款‘提神手环’，让你24小时保持巅峰状态！工分贷款，即刻拥有！”

这里没有传统的工厂流水线，但整个社会就是一条巨大的、无形的流水线。

无数的人，西装革履，面色憔悴，如同工蚁般穿梭在拥挤的磁悬浮列车站和格子间里。

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像是一具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机械地、日复一日地敲击着键盘，处理着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数据，或者在虚拟会议中，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汇报。

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都悬挂着冰冷的、由光芒构成的倒计时牌。

每个人头顶，都对应着一个数字。

每完成一份“工作”，他们头顶的数字，就会增加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工分”。

而每在这个梦境里多待一秒，那个数字，又会飞速地减少。

一旦数字归零，那个人便会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身体化作点点光斑，被强制驱逐出梦境。

这里是，畜生梦境。

一个需要用无休止的工作，来换取“存在”资格的现代社会炼狱。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无数的人，在前赴后继地涌入这里。

因为对于那些在现实中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的人来说，只要能留在这个梦里，只要能不断累积工分，就还有一丝渺茫的、能够晋升到“人间梦境”的希望。那是他们唯一的精神寄托。

楚智的目光，冷漠地扫过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他的智识之力再次展开，覆盖了整个都市。

这一次，他终于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却沉稳而坚韧，像一块屹立在狂风中的礁石。

楚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都市中一个堆满垃圾的阴暗后巷。

这里，没有闪烁的霓虹，只有一个小小的、由废旧电子零件搭建起来的工作台。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正坐工作台前。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些被丢弃的芯片、线路板和机械义体的残骸。

他的手指，正在这些电子垃圾上灵巧地跳动着。

很快，一个用废弃零件拼凑成的、栩栩如生的小鸟，便在他的手中诞生。

他将小鸟放到地上，那只金属小鸟，竟扑腾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悦耳的鸣叫。

周围几个正在翻找垃圾、神情麻木的拾荒者，被这只小鸟吸引，灰败的眼神里，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名为“好奇”与“欣喜”的光芒。

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小女孩，更是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只唱歌的铁鸟。

男人微笑着，将铁鸟送到了她的手中。

而在他完成这个“艺术品”的瞬间，他头顶那即将归零的倒计时，突然向上跳动了一大截。

在这个只讲究“工作价值”的世界里，他用“创造美好”的方式，为自己换取了停留的时间。

楚智看着眼前这一幕，缓缓开口。

“瓦尔特先生。”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埋头制作第二个玩具的男人，身体微微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当看到来人是楚智时，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忧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楚智。”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