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成了心头刀 第188章 决定

他苦笑一声，环视两位兄长，“那无异于稚子抱金于闹市！我们就是一块人人垂涎、随时可能被撕碎的肥肉！！五皇子、李家，甚至其他眼红的势力，都会想方设法的扑上来咬一口。以我们洛家目前的处境——大哥致仕，我在朝堂根基未稳——守不住，就是祸根！我们洛家纵有百年根基，也恐成众矢之的，倾覆只在旦夕之间！”

洛奕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如同被重锤击中。

他缓缓坐回椅中，铁拳紧握，指节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失去了大哥洛元春在朝中那擎天柱般的地位和影响力，洛家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竟变得如此被动！

这座被他视为家族崛起希望的金矿，此刻竟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一个足以将洛家拖入深渊的烫手山芋！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和对家族未来的深切忧虑，沉甸甸地压在了洛奕阳的心头。

一直沉默的洛元春，此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久经宦海的老练：“九曦所言，切中要害。金矿之事，捂是捂不住了，强守更是取祸之道。”

他眼中精光一闪，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皇上约我每十日进宫一趟，届时我会向皇上‘坦白’——就说老三在替洛蘅母女巡视产业时，意外在兮梦的这片山林发现了矿脉，并已经悄悄的安排人手在此开采，后发现是金矿，便将此事告之了正在此处修建温泉山庄别院的九曦，你们两人又将此事告之于我。我觉得兹事体大，立刻报给皇上。我会恳请皇上，念在洛奕阳发现矿脉为金矿后主动上报的份上，恩准给其外甥女沈兮梦保留……两成的开采收益。”

他看向洛九曦和洛奕阳：“若是皇上真给了这两成，那便添做梦儿的私产，是给她和明远的保障。朝廷占大头，派兵驻守开采，我们洛家只负责协助管理，坐享其成。如此，既解了燃眉之急，保全了家族，也为梦儿母子争得了一份实实在在的依靠。你们意下如何？”

洛元春这个方案，堪称老辣。

主动上报，化解了“私藏”的罪名；点明山林是沈兮梦产业，将“发现之功”归于洛奕阳；而只求两成收益，既显不贪，但也不圣人般无所图，足以平息皇帝的疑心，也能堵住其他人的嘴；朝廷介入开采和管理，等于将最大的风险和守护责任转嫁出去，洛家反而能落得清静和安全。

洛九曦和洛奕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这个方案，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洛九曦当即道：“大哥思虑周全，我没有异议。”

洛奕阳也点了点头：“就依大哥所言。”

洛元春脸上露出一丝轻松，他看向洛九曦，语气带上了几分家常的暖意：“好了，正事议定。你看看晚上让人整治点什么好的，咱们兄弟三人，可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好好喝一杯了。”

洛九曦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露出笑容：“大哥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晚上烤全羊！庄子里正好新进了几只肥嫩的羔羊，再配上窖藏的梨花白。”

他说着便转身欲出去安排，走到书房门口，又像是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大哥，三哥，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偏院我命人引了一处温泉，凿了个小池子，水温正好。二位兄长可愿先去泡一泡，解解乏？”

元春闻言，脸上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促狭看向一直沉着脸的洛奕阳：“老三，如何？去泡泡？松快松快筋骨？”

出乎意料地，洛奕阳并未冷着脸拒绝或沉默，而是立刻站起身，对着洛元春微微躬身，语气竟带着几分罕见的顺从：“大哥请。”

态度之软化，与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判若两人。

洛元春看着三弟这判若两人的态度，心中不由大奇。

沈兮梦跟洛奕阳这是说了什么，能让他态度有这么大的转变？

他不着痕迹地对洛九曦挑了挑眉。

洛九曦接收到大哥的眼神，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引着两位兄长前往温泉别院。

夕阳的金辉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兄弟三人并行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温泉池水汽氤氲，带着硫磺特有的气息。

当温热的水流包裹住疲惫的身体时，连日来的紧张、愤怒、焦虑仿佛都被缓缓熨平。

洛元春靠在光滑的石壁上，舒服地叹了口气，闭目养神。

洛奕阳坐在稍远些的地方，他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粗糙的手掌，那日打向洛九曦时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掌手。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对洛九曦道：“九曦……那日……三哥下手重了。”水声哗啦。

洛九曦正掬起一捧水浇在肩上，闻言动作一顿。

他看向洛奕阳，昏黄的光线下，三哥脸上的愧疚清晰可见。

洛九曦心中微暖，随即绽开一个爽朗的笑容，带着点混不吝的劲儿：“三哥说哪里话？小弟皮糙肉厚，挨您一巴掌算得了什么？权当是小时候您替我爹管教我了！”

他故意说得轻松，将那份愧疚悄然化解。

洛元春闭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很好，这别扭的兄弟俩，总算有破冰的迹象了。

温热的泉水，似乎也融化了横亘在他们之间那无形的坚冰。

洛元春和洛奕阳在山庄盘桓了一宿。

次日，洛九曦亲自陪着两位兄长去了后山矿场巡视。

看着那戒备森严、已初具规模的矿场，以及洛九曦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眼神锐利的护卫，洛元春心中稍定，洛奕阳虽仍有不舍，但也彻底认清了现实——这金矿，洛家守不住，更不该守。

晚上，兄弟三人围着篝火，吃着香喷喷的烤羊肉，喝着山庄自酿的好酒，气氛比前一日在温泉时更为融洽。

洛奕阳话虽不多，但眉宇间的戾气已消散大半，偶尔看向洛九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第三日清晨，洛奕阳便先行告辞回京。

洛九曦和洛元春将他送至山庄门口。

洛奕阳临上马前，深深看了一眼洛九曦，嘴唇动了动，最终只留下一句：“照顾好兮梦和孩子。”

便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