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晕船药经济学》
陈文昌用维生素片换了占城使臣的祖传翡翠,
却被郑和当场抓包:“私相授受,有辱国体!”当药片被当作贡品献上御前时,陈文昌的药箱里突然多出一行简体字警告:“小心郑和——药非彼药。”
海风带着咸腥,吹过宝船巍峨的楼阁。陈文昌缩在堆满缆绳的船舷角落,心脏跳得比船尾激荡的浪花还快。对面,占城国使臣黎文通那张被海风刻满沟壑的脸因激动而泛红,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一只锦囊,指节发白。锦囊口松开了些,泄露出内里惊人的宝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翠绿、毫无杂质的翡翠,水头足得仿佛能滴下海来,在午后刺目的阳光下,流转着令人心醉的盎然生机。
“陈…陈大人!”黎文通的官话带着浓重的南音,急促而颤抖,“此乃我族供奉海神三百年的圣物!换…换您那‘定海神丹’,三粒!就三粒!”他另一只手摊开,掌心躺着三粒毫不起眼的白色小圆片,正是陈文昌之前偷偷塞给他的维生素C。
陈文昌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这买卖划算得离谱,简直像用玻璃珠换了和氏璧。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正盘算着是再讨价还价一番还是见好就收,一个低沉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冰锥般刺穿了这隐秘角落的热度:
“何人在此私相授受,悖逆朝贡法度?”
陈文昌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退去,留下一片冰凉。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跳——郑和!他不知何时已站在几步开外,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绣着狰狞麒麟的绯红蟒袍被海风卷动,腰间玉带森然。那张素来沉稳如古井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铁青的寒霜,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精准地钉在黎文通手中那三粒小小的“仙丹”上,也钉在陈文昌骤然煞白的脸上。
黎文通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坚硬的柚木甲板上,膝盖砸出闷响,双手高举过头顶,锦囊和药片都在剧烈颤抖:“总…总兵大人饶命!是下臣…下臣一时糊涂!是这位陈大人…他说这是…”
“住口!”郑和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压得黎文通瞬间噤若寒蝉,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郑和的目光转向陈文昌,那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震怒和一种被深深冒犯的冰冷:“陈文昌?你好大的胆子!朝贡定制,国之体统!你竟敢以妖言惑众,私授番邦‘邪药’,换取他国重器?此等行径,形同窃国!来啊——”
“大人!”陈文昌脑子嗡的一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声音因紧张而变调,“这不是邪药!这是…这是东海龙王打喷嚏时震落的脑结石!专克晕船邪气!使臣大人心诚,龙王托梦于我,说此物与他族中海神有缘,才…才允了交换!绝非私相授受啊!”他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拼命给跪在地上的黎文通使眼色。
黎文通此刻哪还有半分使臣的体面,涕泪横流,抓住陈文昌递过来的这根稻草,不管不顾地连连叩首,额头在甲板上撞得砰砰作响:“总兵大人明鉴!是海神!是海神指引啊!下臣晕船晕得…晕得只想跳海!是这神丹…不,龙脑神晶!救了下臣性命!是神赐的缘分啊大人!”
郑和冰冷的视线在陈文昌那信口开河的“龙脑神晶”和黎文通磕头如捣蒜的狼狈之间来回扫视,怒火未消,但眼底深处,一丝极细微的、属于航海者对神秘未知事物本能的探究,被这荒诞离奇却又无法即刻证伪的说法,悄然拨动了一下。他眉头紧锁,那命令终究没有完全出口,只是化作一声压抑着风暴的冷哼:“妖言惑众,其心可诛!此‘药’与翡翠,即刻封存!待本官详查!”
他身后肃立的亲兵如狼似虎地扑上,一把夺过黎文通手中紧攥的锦囊和三粒白色药片。黎文通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般瘫软在地。陈文昌看着那价值连城的翡翠消失在亲兵的包裹中,心头仿佛也被剜去一块肉,痛得他嘴角直抽抽。
巨大的宝船旗舰“清和”号正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几日后,一场小型的朝觐预演在此进行。占城、爪哇、苏门答腊等国的使臣代表身着各自隆重的礼服,屏息垂手而立。郑和端坐主位,蟒袍玉带,不怒自威。
厅堂中央,一张铺着明黄锦缎的紫檀木条案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两样物品:左边,是黎文通那枚引发祸事的翡翠,在烛火映照下,碧色流光,灵气逼人;右边,则是一个小小的、打开盖子的青玉方盒,里面垫着明黄色的丝绒,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一粒维生素C片。洁白,渺小,与旁边那硕大华贵的翡翠形成刺眼而荒诞的对比。
“诸位使臣,”郑和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沉稳中带着无形的压力,“此物,”他指向那粒药片,“乃前日占城黎使臣,欲以国宝重器换取之‘仙药’。其真伪,效用如何,关乎天朝物华天宝之声誉,亦关乎尔等觐见天颜之诚心。今日,需当众验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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