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B站答题闯度牒》
清晨的薄雾尚未被阳光完全驱散,乌龙院那口不知年岁的古钟沉闷地撞响,余音嗡嗡地碾过青灰色的屋脊与庭院,却压不住大雄宝殿前一阵阵失控的尖笑与喧哗。
张一斌扒在寮房窗棂上,只探出半个脑袋,脸色发白:“完了完了,捅娄子了!谁昨晚手欠把功德箱改成那玩意儿的?”
殿前空地上,昨夜还庄严肃穆的乌木功德箱,此刻已彻底变了模样。红漆表面被粗暴地覆盖了一层闪瞎眼的七彩镭射贴纸,箱体正面挖出一个拳头大的圆孔,里面隐约可见五颜六色的小球。最离谱的是箱顶,不知用什么颜料歪歪扭扭地刷了几个大字——“佛缘惊喜盲盒机!投一文,扭一转,佛祖赐福带回家!”
几个早起的香客围着这怪诞的机器,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穿着绸衫的胖商人,学着市井小贩的腔调,摸出一枚铜钱塞进投币口,用力一扭旁边的自制摇杆。圆孔里骨碌碌滚出一个裹着金纸的小球。他剥开一看,是张皱巴巴的黄纸,上面用炭笔画了个极其抽象的歪嘴笑脸,旁边一行狗爬字:“佛祖夸你心诚!下次多捐点!”
“哈哈哈哈哈!”哄笑声几乎要掀翻殿顶的琉璃瓦,“佛祖显灵啦!显灵啦!”
陈文昌痛苦地捂住脸,从指缝里瞄着外面的混乱:“我就说昨晚不该让罗子建碰那罐油漆……还有欧阳菲菲,你那堆淘宝买的‘寺庙文创扭蛋’是这么用的吗?”
欧阳菲菲难得地有点心虚,眼神飘忽:“创意…创意落地总有点偏差嘛…谁知道效果这么…震撼?”她瞥了一眼旁边同样缩着脖子的罗子建。
罗子建脸涨得通红,小声嘟囔:“我…我就觉得原来的功德箱太朴素,缺乏互联网思维…想搞点用户交互……”
“交互个锤子!”张一斌绝望地哀嚎,“你交互出个盲盒机!监寺大师的眼珠子都快瞪得比那扭出来的球还圆了!”
话音未落,一声饱含着滔天怒意与佛门狮子吼功力的咆哮,如同炸雷般滚过庭院:
“孽——障——!!!”
殿前喧闹瞬间死寂。监寺广智大师的身影出现在台阶之上,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方脸此刻涨成了紫红色,一根根青筋在锃亮的脑门上突突直跳,眼神扫过那七彩斑斓的“盲和机”,再狠狠剜向寮房方向,仿佛要穿透墙壁把里面四个罪魁祸首烧成灰烬。
“亵渎佛门清净地!扰乱香火功德心!”广智大师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尔等四人,即刻滚到戒律院来!今日若不将尔等那身惹是生非的骨头拆了重装,老衲便自请去后山面壁三十年!”
沉重的戒律院木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隔绝了外面尚存的稀薄晨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侥幸。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头、尘土和线香混合的滞重气味。广智大师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肃静”牌匾下,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风化的山岩。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
“哼!”广智猛地转过身,袖袍带起一股冷风,“度牒?”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枯瘦的手指从宽大的僧袖里捻出四张泛黄发脆、盖着朱红大印的纸片,正是象征他们合法僧人身份、也同时是枷锁的度牒。“想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挨个刮过四人瞬间绷紧的脸:“行!今日,便按本寺古例,考校尔等是否有资格重入红尘!通不过?”他手腕一翻,四张度牒轻飘飘地落进脚边一个燃着炭火的小铜盆里,橘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上纸角,“挫骨扬灰,就在此地,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火盆里腾起一小股青烟,一股纸张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四人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那只枯手狠狠攥住。这老和尚,是玩真的!
“第一关!”广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时间,枯枝般的手指向大殿深处。两排低矮的案几早已摆好,上面放着笔墨和厚厚一叠空白的黄麻纸。案几尽头,那尊巨大的鎏金释迦牟尼佛像低垂着眼睑,悲悯又漠然地俯视着这一切。“《金刚经》要义,《心经》真解,《坛经》顿悟之理!一个时辰!写出让老衲点头的注疏!”
陈文昌第一个扑到案几前,抓起毛笔,蘸墨的手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他盯着空白的麻纸,脑子里一片混沌。《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后面是什么?这玩意儿比高考理综最后一道大题还让人绝望!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他眼神慌乱地扫过同伴。张一斌正对着毛笔发狠,仿佛那是根需要被掰断的钢筋;欧阳菲菲咬着下唇,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罗子建干脆两眼发直,对着佛像喃喃自语,像是在进行某种无效的意念沟通。
“完了…全忘了…”陈文昌内心哀嚎。时间在死寂中飞速流逝,沙漏里的细沙无情地坠落。广智大师闭着眼坐在上首蒲团上,捻着佛珠,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是唯一的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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