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毕庶模出任厂长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仲昆习惯性地抬腕看了眼手表,指针正悄悄滑向六点。他起身利落地理好衣服,无意间扫过床头的传呼机,屏幕上“未读信息”的提示闪了一下。按下按键,毕庶模的名字跳了出来,信息里说,他今天早晨五点会路过南京。
仲昆心里一紧,立刻拿上房卡走到前台。电话接通时,是岳父接的。“爸,毕庶模下午三点多到城里火车站,您看能不能安排人去接一下?”“行,我让家里人准时过去。”岳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挂了电话,仲昆回到房间。旅行箱被摊开在床尾,他把散落在桌上的文件、洗漱包里的牙刷一一归拢,拉链拉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再次走到前台结账,老板娘递来的账单上,3天住宿费明明白白写着75元,旁边一行“长途电话费110元”却让他愣了愣——这几天联系事情,倒没少麻烦电话。付了钱,他拎着箱子快步走出旅馆,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候车室里人不算多,广播里正播报着他要乘坐的那趟列车开始检票的通知。仲昆拖着行李箱汇入人流,检票员在车票上打了个孔,他顺着指示牌走上站台。低头扫了眼车票,还是熟悉的12号车厢11号下铺。
上车时,车厢里只坐了一半人,显得有些空旷。仲昆把行李箱塞进铺位底下,顺势在靠窗的座位坐下。对面是一对父子,小男孩看起来不到十岁,正蜷在父亲怀里,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火车开动没多久,就缓缓驶上了长江大桥。因为要绕一段弯路,车厢里的人都能清楚看见横跨桥身的横幅——“南京市长江大桥”几个大字红得醒目。小男孩突然拽了拽父亲的衣角,指着横幅喊:“爸爸你看,南京市长(zhǎng),江大桥!”
父亲“噗嗤”笑出了声,揉了揉儿子的头发:“你这小机灵鬼,这个字在这里不念长(zhǎng),念长(cháng)。”“不对呀,”小男孩皱起眉头,认真地反驳,“老师昨天才教的,家长、校长、市长,都是这个长(zhǎng)!”
仲昆看着父子俩为一个字争得认真,忽然想起山海关那副着名的对联。上联是“海水朝(cháo)朝(zhāo)朝(zhāo)朝(zhāo)朝(cháo)朝(zhāo)朝(cháo)朝(zhāo)落”,下联是“浮云长(cháng)长(cháng)长(cháng)长(zhǎng)长(zhǎng)长(cháng)长(zhǎng)长(cháng)消”。同样的字,在不同的语境里有完全不同的读音和意思,这中国字,还真是变化莫测。
他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了下来。昨夜下半夜基本没合眼,此刻被火车平稳的晃动一催,睡意便涌了上来。仲昆打了个哈欠,起身爬到自己的下铺躺下,头刚沾到枕头,不一会儿,均匀的鼾声就从铺位上传了出来,在半空的车厢里轻轻回荡。
列车在铁轨上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景物以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向后退去。临近中午,车厢里的喧嚣似乎比清晨淡了些,不少旅客都靠着座椅或铺位睡觉,仲昆也在其中。
他是被一阵清晰的广播声唤醒的,那是女播音员温和嗓音,透过车厢的喇叭均匀地扩散开来:“各位旅客,餐车开始供应午餐,有用餐的旅客,请到车厢中部的9号车厢用餐。”
这声音轻轻唤醒了仲昆混沌的睡意。他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回笼。昨天晚上在王科长家吃了顿丰盛的晚餐,甲鱼汤、南京板鸭满满一桌子,他一时没控制住,吃得有些多。以至于今天早晨半点胃口也没有,上车后又睡了过去。
可现在,随着广播声落下,胃里却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空空的感觉,那股饿意来得实在,让他不得不承认——是该吃点东西了。
仲昆撑着铺位坐起来。他揉了揉额角,慢吞吞地挪到过道的洗漱池边,拧开水龙头,用带着凉意的水抹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连带着精神也振作了些。
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顺着过道向餐车走去。9号车厢里已经有不少旅客了,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有米饭的醇厚,也有简单菜肴的清鲜。仲昆没多犹豫,点了一份3元钱的套餐——一荤一素配着米饭,分量不算多,却刚好能安抚他此刻的胃。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吃着,偶尔抬眼看看窗外飞速掠过的田埂和树木,列车行驶的轻微晃动,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安心。
吃完套餐,胃里暖融融的,仲昆付了钱,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到自己的铺位。他半依在铺位的靠背上,身体微微向后倾着,从枕头底下取下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拉链拉开的瞬间,露出那本看不完的《红与黑》。
他把书抽出来,书页间还夹着上次看到的地方。仲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半靠,目光落在书页上。列车依旧在前行,窗外的阳光正好,偶尔有邻座旅客低声交谈的声音传来,却不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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