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皇帝合集 第9章 宫殿奢华

永元三年的暮春，紫宸殿偏殿的乳母抱着襁褓匆匆离去，留下潘玉儿瘫坐在锦榻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空荡荡的婴儿摇篮上。她为萧宝卷诞下的女儿，那个眉眼像极了她的小婴孩，在世上只活了短短百日便夭折了。往日里在市集上威风凛凛的 “市令”，此刻褪去了所有锋芒，鬓边的金步摇随着抽泣簌簌作响，哭声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连殿外的宫娥都忍不住背过身抹泪。

萧宝卷攥着潘玉儿冰凉的手，看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心中那点帝王的狠戾竟化作了无措的慌张。他笨拙地为她拭泪，却被她挥手打开 —— 自从女儿断气那日起，潘玉儿便再未对他展露过笑颜。“朕为你建三座宫殿，比仙华殿还要华美百倍，好不好？” 萧宝卷蹲在榻前，像个讨饶的孩童，“让全天下的奇珍都围着你，再没人敢惹你伤心。”

这句承诺如同一道圣旨，瞬间搅动了整个建康城。萧宝卷一声令下，将国库中积攒的黄金白银悉数调出，命将作大匠连夜绘制宫殿图样。不出三月，皇宫西侧便竖起了三座巍峨的殿宇：神仙殿的飞檐直刺苍穹，琉璃瓦在日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永寿殿的朱漆廊柱上缠着纯金打造的盘龙，龙鳞皆用细小的珍珠镶嵌；玉寿殿的藻井更是别出心裁，匠人将夜明珠磨成碎屑，混合在漆料中涂绘其上，入夜后便如繁星点点，连烛火都省了。

为了让宫殿前的花园有层峦叠嶂的气象，萧宝卷命人遍历江南山川，搜寻合心意的参天古木。有个姓王的百姓家宅院里，长着一棵三百年的古槐，枝繁叶茂如巨伞。兵士们破门而入时，老王头正坐在树下编竹筐，眼睁睁看着树干被裹上绸缎，数百人喊着号子将树连根拔起，院墙被拆出丈宽的豁口，他抱着被砸烂的竹筐哭喊：“那是祖宗传下来的树啊！” 可回应他的，只有兵士冷漠的皮鞭。这样的景象，在建康城的街巷里日日上演，百姓们紧闭门窗，听着外面的哭喊声、树木倒地的轰鸣，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夜里对着月亮祷告，盼着这荒唐的日子早些结束。

宫殿落成那日，萧宝卷牵着潘玉儿的手踏入玉寿殿，脚下突然泛起金光。他得意地笑着指向地面 —— 工匠们将成百上千片金箔凿成莲花形状，每一片花瓣的纹路都精雕细琢，再用糯米汁混合水银，一片一片粘在白玉地砖上。潘玉儿赤着脚踝踩上去，裙摆扫过金砖，金莲花仿佛真的在她脚下绽放。她本是带着泪痕的，此刻看着自己的倒影映在金光里，恍惚间竟露出一抹浅笑。萧宝卷看得痴了，拍手道：“朕说过，你配得上这天地间最好的景致。”

殿内的陈设更是奢华到了极致：沉香木的屏风上，画师用金线勾勒出瑶池仙境；紫檀木的案几上，摆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盏，盏内盛着清晨的露水；墙角的青铜炉里，燃着从波斯国换来的龙涎香，烟气袅袅如轻纱。潘玉儿的梳妆台上，珍珠串成的镜套能映出鬓边每一根发丝，翡翠雕琢的梳子划过发间，连掉落的断发都要用锦缎包裹收起。

白日里，萧宝卷陪着潘玉儿在花园里赏花，命乐师奏起市井里的小调；夜晚，两人就在铺满锦褥的殿内饮酒，酒过三巡，萧宝卷便摘下皇冠，换上市井屠夫的衣裳，为潘玉儿表演切肉的绝技。潘玉儿偶尔会想起朱雀大街的喧嚣，可当她指尖划过金莲花，闻着满殿的异香，那点怀念便被奢华的泡沫淹没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国库早已空得能跑老鼠，边境的兵士们穿着破烂的铠甲，拿着生锈的兵器，连粮饷都欠了三个月；各州郡的百姓为了缴纳赋税，卖儿鬻女的比比皆是。有老臣拖着病体入宫劝谏，刚走到殿门就被茹法珍拦下：“陛下正与贵妃赏莲，你这老东西别扫了兴致！”

站在玉寿殿的高台上，能望见建康城的万家灯火。萧宝卷搂着潘玉儿的腰，指着远处的夜色笑道：“你看，这天下都是朕的，也是你的。” 可他没看见，那些灯火里藏着多少怨怼；他没听见，城外的流民正对着皇宫的方向低声咒骂。金莲花在潘玉儿脚下熠熠生辉，而大齐的江山，正在这步步生莲的奢华里，一寸寸溃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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