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皇帝合集 第20章 被逐出宫

元平元年深秋，未央宫前殿的铜雀灯在寒风中摇曳，鎏金灯台上的烛泪凝结成冰棱状，将霍光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青砖上，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殿外传来更漏声，与檐角铁马叮咚交错，在死寂的宫殿里格外刺耳。当尚书令展开黄绢宣读 “汉废帝” 诏书时，玉轴哗啦作响，刘贺猛地攥紧龙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龙椅上缠绕的蟠龙纹硌得掌心生疼，仿佛连这座椅都在嘲笑他的仓皇。

“陛下，请吧。” 一名甲士上前，刻意加重了 “陛下” 二字的语气，那声音里满是嘲讽与不屑。他腰间悬着的环首刀曾是刘贺登基大典时亲赐，此刻却映着寒光直指殿门。刘贺如梦初醒，踉跄着站起身来，绣着日月星辰的龙袍下摆被龙椅的雕花勾住，金线瞬间崩裂，发出细若游丝的撕裂声，仿佛预示着他破碎的帝王梦。当他被粗鲁地推出宫门时，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裹挟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触到了腰间早已褪色的玉带 —— 那是他初登皇位时，霍光亲手为他系上的，如今却成了无尽的讽刺。玉带扣硌得肋骨生疼，恍惚间想起三日前自己还佩着这玉带在长乐宫大宴群臣，将美酒泼洒在满地竹简上，引得众臣哄笑。

回望未央宫，朱红色的宫墙在暮色中宛如一道凝固的血痕。曾经，这里是他权力的象征，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他噩梦的终点。飞檐上的鸱吻依旧高昂着头，俯瞰着这位失势的帝王，仿佛在嘲笑他的荒唐与无知。刘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想起了初入皇宫时的意气风发，想起了那些被他肆意挥霍的权力和时光。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么希望能回到从前，做一个兢兢业业的昌邑王，而不是这短短 27 天的闹剧皇帝。泪水滚落时，咸涩的滋味里混着未央宫前殿残留的熏香，那是西域进贡的龙脑香，此刻却化作令人作呕的腥甜。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扬起阵阵尘土。刘贺蜷缩在车厢内，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仪仗队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的士兵，他们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时刻提醒着刘贺现在的身份。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震得耳膜生疼，他下意识按住腰间，那里本该悬着象征天子威仪的玉玺，如今只剩空荡荡的革带。路过弘农郡时，百姓隔着竹篱指指点点，他听见有人小声议论 “二十七日天子”，声音里带着市井特有的戏谑与怜悯。

当他终于回到昌邑国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彻底崩溃：城门上 “山阳郡” 的匾额刺得他眼睛生疼，匾额上的金漆未干，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曾经熟悉的宫殿大门紧闭，门前杂草丛生，仿佛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铜制门环上缠着蛛网，刘贺颤抖着伸手触碰，门环却突然发出锈蚀的吱呀声，惊起梁间几只寒鸦，黑色羽翼扑棱棱掠过头顶，落下几根枯槁的羽毛。

更残酷的打击接踵而至。霍光的使者宣读诏书时，刘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进去。直到看到亲信大臣们被押赴刑场时绝望的眼神，他才如梦初醒。曾经围在他身边阿谀奉承的臣子，如今都成了他荒唐行为的陪葬品。刑场上，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寒风中回荡着凄厉的哭喊声。刘贺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泥土，指甲缝里渗出血来，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终于明白，自己的任性和放纵，不仅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也让无数人跟着遭殃。人群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啼哭，那是他幼时太傅的声音，老人白发上沾满血污，却仍在高呼 “大王珍重”，这声呼喊如重锤般砸在刘贺心上。

深夜，刘贺独坐在破旧的府邸中，望着窗外一轮残月，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他想起了自己在位时的种种荒唐事：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大肆封赏，挥霍无度。每一件事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里。如果当初能听进大臣们的劝谏，也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但如今，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只能在这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度过余生。更漏声里，他听见更夫苍凉的梆子声，恍惚间又回到初入长安那日，同样的梆子声，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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