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恶毒的话语,像一把烧得通红的、沾满了锈迹的钝刀,狠狠地捅进了姬千鹤的心脏,来回地搅动着、碾磨着她早已结痂的、最不堪回首的伤口。
“你还想动手打我吗?”柳如烟看着姬千鹤那双瞬间变得猩红的、充满了杀意的眼睛,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加得意了。她扬起下巴,那张画着浓妆的脸上,充满了有恃无恐的、病态的兴奋,“来啊!你打啊!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只因女的女儿,骨子里到底有多野蛮!”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窃窃的私语声。那些探寻的、好奇的、带着一丝怜悯或鄙夷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在姬千鹤的皮肤上,让她感觉浑身都像是被烈火炙烤着,又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肮脏的泥沼里。
她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骇人的惨白色。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突突地跳动着。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嘶吼着,只有一个念头——
撕烂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喷吐着恶毒污秽的嘴!
让她永远闭嘴!
但,理智的那根弦,却在崩断的边缘,被她死死地拉住了。
不行……
不能在这里动手……
这么多人看着……只会让她的话,显得更加“真实”……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口腔里,已经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般的血味。
就在柳如烟还想继续用更恶毒的言语来刺激她、享受她这副隐忍而又痛苦的模样时,一道粉色的、带着一丝决绝意味的身影,突然从姬千鹤的身后,闪到了她的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结结实实的耳光声,毫无预兆地,响彻了整个嘈杂的街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柳如烟那张还在喋喋不休的嘴,僵住了。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打她的人是谁,只感觉自己的左脸颊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钻心般的剧痛。巨大的力道,让她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而做出这惊人之举的,正是刚刚还躲在姬千鹤身后,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人畜无害的萧雨晴。
他站在那里,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总是充满了纯真和羞涩的粉色眼眸里,此刻却燃烧着两簇从未有过的、冰冷而又决绝的火焰。
他举着自己刚刚打人的那只手,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上沾染的、那一层厚厚的、带着廉价香精味的粉底。一种生理性的、毫不掩饰的厌恶感,瞬间涌上了他的眉梢。
他甚至都懒得再去看那个已经被他打蒙了的柳如烟一眼。他径直走到旁边的喷泉边,拧开水龙头,用流动的清水,一遍又一遍地,仔仔细细地,冲洗着自己的手掌,仿佛沾染了什么世界上最肮脏的病毒。
直到将手洗得通红,确认上面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那个女人的痕迹后,他才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重新走回到还处在震惊中的、僵硬得像一尊雕塑的姬千鹤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出手,用他那只刚刚才洗干净的、还带着一丝冰凉水汽的手,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姬千鹤那只因为愤怒而颤抖着的、紧握成拳的手。
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充满了恶意和喧嚣的是非之地。
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街角的拐角处,那个被打蒙了的柳如烟,才终于,回过神来。
“啊——!”她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发出了杀猪般的、充满了羞愤和怨毒的尖叫声,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
两人一直走到一个偏僻的、几乎没有人会经过的公园角落里,在一张落满了枯叶的长椅上,才停下了脚步。
姬千鹤任由他拉着,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傻兔子,”良久的沉默过后,姬千鹤终于,缓缓地,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充满了疲惫和自嘲,“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的过去?很好奇……柳如烟那个家伙,为什么要那样说我?”
萧雨晴没有说话,只是抱着那只小白熊,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双粉色的眼睛里,没有好奇,没有探究,只有满满的、纯粹的担忧和心疼。
姬千鹤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比哭还要难听。
她抬起头,看着头顶那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开始用一种极其平淡的、像是别人的故事一样的语气,简短地,讲述了起来。
“我爸……姬武,你可能在一些过时的体育新闻上看到过他的名字。曾经,也算是国内摔角界的……一个人物吧。拿过一些冠军,风光过一阵子。”
“我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是。她喜欢画画,喜欢穿漂亮的裙子,身上总是有很好闻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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