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浸透江南的青砖黛瓦时,文渊和石勇的船终于靠了岸。码头的青石板湿滑如镜,倒映着乌篷船的剪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栀子花的甜香,与药圃的草木清气截然不同。
“李大哥说的病患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石勇背着药箱,手里拿着张油纸,上面是李雪画的简易地图,墨迹被雨水洇得有些模糊,“听说姓柳,是个绣娘,染病后身上长出红色的疹子,痒得夜里睡不着,太医院派来的医官看了,只说是怪病,没法治。”
文渊拢了拢被雨打湿的长衫,眉头微蹙:“李雪先生说,江南多水泽,易生蛊虫,尤其是这种不明原因的皮疹,更要仔细辨别。”他从药箱里拿出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冰魄花蜜露,“这是先生特意交代的,若真是蛊症,或许能派上用场。”
柳家住在巷子深处,一扇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文渊轻轻敲门,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开了门,见是外地来的医家,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两位是……京城来的先生?”
“我们是终南山药圃来的,听闻柳姑娘染病,特来看看。”文渊温声道,跟着老妇人走进屋。
屋内陈设简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柳姑娘躺在里屋的床上,面色苍白,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红疹子,有些地方已被抓得溃烂,渗着血水。见有人进来,她慌忙拉过被子遮住,眼里满是羞惭与痛苦。
“姑娘别怕,我们是来治病的。”文渊放缓了声音,拿出银针,“能让我看看你的疹子吗?”
柳姑娘犹豫了一下,在老妇人的劝说下,才慢慢掀开被子。文渊仔细观察着疹子,又询问了发病的时间和症状——起初只是胳膊上起了几个小红点,以为是蚊虫叮咬,后来越来越多,蔓延到脖颈和后背,痒得钻心,用了许多药膏都不管用。
“发病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石勇在一旁问道,他想起沈砚教的,蛊症往往与接触过的异物有关。
柳姑娘想了想,声音细若蚊蚋:“上个月……帮邻村的王婆子绣过个荷包,她给了我一块西域来的香料,说是能驱虫,我放在绣篮里,后来就……”
“香料?”文渊心头一动,想起李雪讲过的迷迭香事件,“那香料还在吗?”
老妇人连忙从柜子里拿出个绣篮,里面果然有块黑色的香料,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与寻常香料的气味截然不同。文渊用银针挑了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取出随身携带的“试蛊石”——那是青禾用灵墟山的石头打磨的,遇蛊虫会变色。
银针接触到香料的瞬间,试蛊石竟泛起了暗紫色!
“果然是蛊症!”文渊沉声道,“这香料里掺了‘血线蛊’的虫卵,你绣活时接触多了,虫卵就顺着皮肤钻进了体内,长成了蛊虫。”
柳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那……那还有救吗?”
“有救。”文渊拿出冰魄花蜜露,“这是用雪域冰魄草做的,能解蛊毒。石勇,你去烧些艾草水,我们先给她止痒,再用药。”
石勇应声去烧水,文渊则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柳姑娘手臂上的穴位,试图暂时压制蛊虫的活动。他的手法虽不如李雪熟练,却沉稳认真,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穴位上。
半个时辰后,艾草水烧好了。石勇帮着老妇人给柳姑娘擦拭身体,文渊则将冰魄花蜜露兑在温水里,让她慢慢喝下。说来也奇,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柳姑娘身上的红疹就淡了些,痒意也减轻了许多,她终于能安稳地闭上眼,睡了个好觉。
老妇人喜极而泣,非要给他们磕头,被文渊和石勇拦住了。“我们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文渊扶起她,“这香料是谁给王婆子的?您知道吗?”
“好像是个穿黑袍的男人,说是什么‘西域来的商人’。”老妇人回忆道,“前几日还在镇上的茶馆见过,听人说他卖的香料很便宜,不少人家都买了。”
“不好!”石勇猛地站起来,“若真是血线蛊,那些买了香料的人怕是都要遭殃!”
文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道:“石勇,你去通知镇上的官府,让他们赶紧收缴所有从黑袍人那里买的香料;我留在这里照看柳姑娘,再写封信快马送给先生,让她派人来支援。”
两人分工行动,石勇雷厉风行地跑去官府,文渊则留在柳家,一边观察柳姑娘的病情,一边记录血线蛊的症状,准备给李雪的信。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芭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傍晚时分,官府派人来通报,说镇上已有十几户人家出现了类似的症状,那黑袍人却不见了踪影,只在他住的客栈里搜出了大量未卖出的香料,里面都掺着血线蛊的虫卵。
“看来是早有预谋。”文渊看着送来的香料样本,眉头紧锁,“这血线蛊比之前的无形蛊更隐蔽,初期症状像皮肤病,很容易被忽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