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第一声雷炸响时,沈念正蹲在药圃边,看着去年埋下的山楂核顶破冻土。嫩红的芽尖裹着层薄霜,像极了他弹弓上刚换的新皮筋。身后传来脚步声,阿默提着桶腐熟的药渣走来,归一剑斜挎在肩上,剑穗的铜铃被春风吹得轻响。
“林辰说这几株得拌点玄铁砂,”阿默把药渣撒在苗床边,指尖碰了碰沈念的发顶,“你看,根须都快从盆底冒出来了。”
沈念扒开泥土,果然见细密的白根缠着盆底的透气孔,像群贪长的小蛇。他突然想起影婆婆临走时说的话——影夫人在南边种的回春草,此刻大概也破土了。正想着,竹篱外传来马蹄声,苏慕云勒着马缰在门口喊:“念儿!林辰哥让我带了些武当山的‘醒春露’,说浇在药圃里能催芽!”
他翻身下马时,怀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滚出几颗圆滚滚的种子,外壳带着紫纹。“这是清玄师父给的‘紫心兰’,说和百草谷的土性合,种在剑架旁边能安神。”苏慕云蹲下来捡种子,指尖沾着的露水落在归一剑的剑鞘上,竟凝成了颗小水珠,顺着薄荷纹缓缓滑下。
阿默的目光落在水珠上,突然笑了:“归一剑好像很喜欢这露水。”
沈念凑过去看,果然见水珠在剑鞘上打了个转,才恋恋不舍地渗进木头里。他突然想起除夕夜挂在剑穗上的糖果,不知何时已化在雪水里,在铜铃内侧留下圈淡淡的糖渍,被春风一吹,竟透着点甜香。
暖房里,林辰正用沉水剑的金线穿起晒干的回春草。金线在指间灵活地绕着,把草叶缠成串,悬在房梁上像串绿色的风铃。见他们进来,他抬了抬下巴:“北边来的药商说,去年送去的回春草治好了不少风寒,让再备五十斤。”
“那得赶紧翻地,”沈念摸出弹弓,往兜里塞了把石子,“我去叫周鹤叔来帮忙,他翻地的犁耙比阿默哥的剑还快。”
阿默刚要拦他,就见沈念蹦出门外,弹弓对着竹篱上的麻雀比划。归一剑的剑穗突然晃了晃,像在提醒他小心。果然,沈念脚下一滑,眼看要摔进泥里,阿默的身影比剑穗的晃动还快,伸手捞住他时,归一剑的寒气擦着沈念的发梢掠过,在泥地上划出道浅痕——那里刚种下的紫心兰种子,正好好躺在土窝里。
“毛手毛脚的,”阿默捏了捏他的耳朵,归一剑的铜铃轻轻撞在沈念的手腕上,“林辰说紫心兰怕惊,你这动静能把芽吓回去。”
沈念吐吐舌头,突然指着院墙外:“看!那是不是影阁的信使?”
墙头掠过道灰影,是那只墨羽雀,嘴里叼着卷小字条。苏慕云伸手接住,展开一看,是影夫人的字迹:“南边药圃收了第一茬回春草,按你们教的法子炮制了,托商队捎去三十斤,另附紫心兰的授粉法,需与本地蜂种混养。”
“她连蜂种都想到了,”林辰把回春草串挂得更高些,“看来是真打算守着药圃过一辈子了。”
阿默的归一剑轻轻敲了敲窗台,那里摆着个新做的蜂箱,是周鹤用蚀骨井边的老槐树做的,箱壁上还刻着归一剑的剑纹。沈念突然跳起来:“我去摘点槐花当诱饵,招蜜蜂来!”
他跑远后,苏慕云看着阿默的侧脸:“归一剑的寒气好像淡了些,以前碰一下能冻红指尖,现在倒像带着点温。”
阿默摩挲着剑鞘上的薄荷纹,那里还留着沈念刚才摔到时蹭的泥印:“大概是……沾了太多药香,把冰气中和了。”
傍晚的药圃热闹得像集市。周鹤带着几个药农翻地,铁犁划过冻土的声音混着沈念的吆喝——他正用弹弓打落槐树上的残雪,好让槐花早点开。阿默站在田埂上,归一剑斜插在土里,剑穗垂在紫心兰的苗床上,像在给嫩芽挡着晚风。
林辰把影夫人寄来的授粉法铺在石桌上,金线缠着支毛笔,在“蜂种混养”四个字下画了道线:“得去后山引些野蜂,家养的怕不适应紫心兰的性子。”
“我去!”沈念举着弹弓跑过来,裤脚沾着泥,“后山的蜂巢我知道在哪,上次打鸟时见过,比周鹤叔的酒坛还大!”
阿默皱眉:“野蜂凶得很,你那弹弓打不赢。”
“我带这个。”沈念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是林辰做的防蜂药油,“抹在身上,蜜蜂就不蛰了。”他突然凑近阿默,往他手腕上也抹了点,“归一剑也得抹点,别被蜂蛰了铜铃。”
归一剑的剑穗颤了颤,像是在躲,却被沈念按住剑柄,硬是往铜铃上蹭了蹭药油。阿默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归一剑的寒气里,真的掺了点甜——是药油里的蜜香,还是沈念发间的槐花香?
去后山的路上,沈念的弹弓没闲着,一会儿打落挡路的枯枝,一会儿惊飞扑脸的飞虫。阿默跟在后面,归一剑的剑穗总在沈念的头顶晃,像在替他挡着飘落的槐花瓣。走到蜂巢下的青石旁,沈念突然停住,指着石缝里的东西:“阿默哥你看!是颗玄铁珠!”
那珠子比弹珠大些,泛着和归一剑同源的冷光,上面还刻着半个“影”字。阿默捡起来掂量:“是影阁的暗器,大概是以前影夫人留下的。”他把珠子塞进沈念兜里,“别弄丢了,说不定能当弹弓的石子用,比普通石子沉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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