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谷的向日葵刚抽出巴掌大的叶片时,一个背着蓝布包袱的货郎敲开了谷口的木栅。他戴着顶褪色的草帽,帽檐下的脸晒得黝黑,见到守谷的老药农,从包袱里掏出支莹白的玉簪,簪头雕着朵半开的醒神花:“老丈,敢问这谷里可有位姓沈的公子?这是一位故人托我转交的物件。”
老药农眯眼打量着玉簪,忽然“咦”了一声:“这簪子……倒像是十年前沈夫人常戴的那支。”他引着货郎往无痕阁走,“沈公子就在里面,你自己交给他吧。”
阿默正在擦拭归一剑,听到“沈夫人”三个字,动作顿了顿。剑穗上的槐叶轻轻颤动,像是被风拂过,却又带着股莫名的滞涩。货郎将玉簪递过来时,他指尖刚触到簪身,就觉一股凉意顺着指缝窜上来——簪头的醒神花雕纹里,藏着半片干枯的同心草,草叶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托你送簪子的人,长什么样?”阿默的声音有些发紧,归一剑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货郎挠了挠头:“是个瞎眼的老妇人,住在三十里外的石洼村,说自己是沈夫人的远亲。她还说,要是沈公子愿意见她,就带句话——‘当年的药,熬错了’。”
“熬错了?”林辰从药箱后探出头,沉水剑的金线在指尖绕了个圈,“什么药?”
“老妇人没说,只让我务必把簪子送到。”货郎背起包袱,“她还说,石洼村最近不太平,夜里总有人哭,让你们……要是去了,多带些驱虫的药粉。”
货郎走后,阿默捏着玉簪反复摩挲。簪身的莹白里透着点青灰,像是常年被人攥在手里盘磨,簪头的同心草干枯却韧性十足,显然被精心保存过。“我娘当年确实有支这样的簪子,”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说簪子里的同心草,是用百草谷的晨露养过的,能安神。”
林辰凑过来,用银针轻轻挑出那半片同心草:“这草里有微弱的毒性,像是‘迷迭香’和‘忘忧草’的混合,长期佩戴,会让人精神恍惚。”他皱起眉,“你娘当年……是不是总说头疼?”
阿默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总见她用帕子捂着额头,说头里像有虫子在爬。”
“这就对了。”林辰将同心草放进药臼里碾磨,“迷迭香能致幻,忘忧草能安神,混在一起用,短期能止痛,长期却会损伤神智。有人在这簪子里动了手脚,让你娘……”
话没说完,卫明抱着药篓从外面进来,看到玉簪时,突然“啊”了一声:“这簪子,我见过!”他指着簪头的醒神花,“十年前我在谷里当药童,见过沈夫人戴它。有次她给白师父送药,簪子掉在地上,我帮她捡起来时,看到簪尾刻着个‘月’字——是沈夫人的闺名,柳月娘,对不对?”
阿默点头,指尖在簪尾摸索,果然触到个细小的“月”字。“石洼村,我们得去。”他握紧归一剑,云纹的光芒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要弄清楚,我娘当年到底熬错了什么药。”
一、石洼村异闻
石洼村藏在两座山的夹缝里,村口的老槐树枝桠扭曲,像只伸向天空的手。他们赶到时,正赶上村里的葬礼,一口薄皮棺材停在晒谷场中央,几个披麻戴孝的村民面无表情地烧着纸钱,空气里弥漫着纸灰和腐臭混合的怪味。
“又死了一个。”守村口的老汉蹲在石头上抽旱烟,烟杆上的铜锅黑得发亮,“这是半个月里第三个了,都是年轻媳妇,死的时候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事。”
林辰注意到村民们的手腕上都系着根红绳,绳结打得歪歪扭扭,像是临时系上的。“村里是不是在闹邪祟?”他递过一包醒神花籽,“货郎说夜里有人哭。”
老汉接过花籽,往烟锅里塞了把烟丝:“可不是嘛!自打后山的‘锁龙洞’塌了,村里就没安生过。先是井水发臭,接着是鸡鸭莫名死去,现在连人都……”他压低声音,“有人说,是洞里的‘东西’出来报仇了。”
阿默的归一剑轻轻颤动,剑穗上的槐叶扫过衣襟:“瞎眼的老妇人住在哪?”
老汉往村尾指了指:“最破的那间土坯房就是,姓柳,村里人都叫她柳婆。你们找她?”
柳婆的屋子果然破旧,土墙上裂着缝,窗户糊着的纸早就烂了洞。阿默推开门时,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里黢黑,只有灶台上的油灯亮着点微光。
“是……阿默来了吗?”柳婆坐在灶前的矮凳上,眼睛凹陷,眼皮紧闭,手里却在熟练地搓着草药,“我听见簪子的动静了,它认主。”
阿默将玉簪递过去,柳婆的手指在簪身上摸索,摸到“月”字时,突然浑身一颤,枯瘦的手紧紧攥住簪子,指节泛白:“月娘……我的月娘啊……”
“您认识我娘?”阿默蹲下身,归一剑的剑穗垂在地上,沾了点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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