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脚掌贴着地面滑出半步,右臂肌肉猛然绷紧,将重心压到极限。左臂依旧垂在身侧,像一块冷却的废铁,毫无反应。他没有看前方那片蓝紫色花丛,而是低头盯着自己落脚的位置——苔藓表面泛起一圈微弱光晕,扩散速度比前一步慢了零点两秒。
“节奏。”凯莉斯的声音从神经链中传来,干涩而断续,“不能快。”
艾德琳站在她身后半步,动力甲的供能模块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即将熄火的引擎。她没动,只是将残余灵能重新分配至神经接口,确保三人意识通道未断。项圈边缘仍有一丝温热,但她已感觉不到痛。肩部绿渍裂开的纹路更深了,仿佛某种东西正从内部缓慢剥离。
贤者单膝点地,权杖插入泥土三寸,末端符文闪了一下暗金。他没抬头,脑部接口的数据流仍在跳动,STC残片里滚动着一段被加密的生态日志:“……扫描周期十三秒,误差±零点一;感知阈值绑定生物动能与能量场强……”他抬起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虚拟坐标,随即用权杖尖端轻敲地面三次。
干扰信号已部署。
雷煌向前挪动,三步,停顿一秒。他的脚尖几乎不施力,只以最轻的触碰确认地形。一次,根系轻微隆起,他立刻收腿,磁场在皮下掠过一层涟漪,校正失衡的瞬间,整条右臂抽搐如遭电击。
“第七次了。”艾德琳低语。
他们已经重复这个动作七轮。植物的扫描波每十三秒扫过一次,持续零点七秒。每一次静止,全员呼吸同步降至最低,连心跳都被刻意压制。那些竖立如骨刺的藤蔓开始集体转向,叶片旋转频率加快,释放出交错的能量气息。远处的脉动植物根部微微震颤,像是整个花园的神经系统正在苏醒。
贤者缓缓起身,拔出权杖。他从装甲夹层取出一小块结晶——那是他体内脱落的灵血残片,淡金色,表面布满细微裂痕。他弯腰,将它埋进一株主控树根部附近的土壤。
几乎同时,周围五株高耸植物的叶片齐齐转向那一点。
银辉渗出地面,吸引枝条缓缓低垂,形成短暂盲区。
“走!”雷煌低喝。
队伍加速推进,仍保持三步一停的节律,但步伐间距拉大。凯莉斯闭着眼,水晶骨翼内部裂纹发烫,预知画面不断断裂又强行续接。她看到未来一秒内的路径:绕开两株能量树的核心感应圈,穿越苔藓带中央最薄区域,抵达花丛边缘。
“偏左七度。”她说。
雷煌立刻调整方向。他的右臂已经开始失控,肌肉纤维一根根脱离指令,但他仍强迫自己维持匀速。每一步踩下去,光晕扩散必须一致。太快会引发共振,太慢则会被扫描捕获。
艾德琳紧跟其后,关闭了所有外部传感器。她的视野一片漆黑,只能依靠神经链共享的节奏前行。她感觉到亚空间残留的拉扯感在增强,像是有无数细丝缠住她的脊椎,试图将她拖入某个不可见的维度。她咬破舌尖,用疼痛维持清醒。
贤者走在最后,权杖末端释放出微弱相位波动,中和苔藓反馈的能量涟漪。他的装甲光泽正在褪去,金色逐渐转为灰白。STC残片仍在运行,但数据读取速度下降了百分之六十二。他知道,这具躯体接近极限。
“第九轮。”凯莉斯说。
雷煌点头,继续前进。
突然,前方苔藓带边缘的一株藤蔓无预警地收缩,叶片闭合,释放出一道低频声波。雷煌立刻停下,右臂横挡胸前,磁场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防护膜。声波擦过,他的耳膜一阵刺麻,神经链出现短暂延迟。
“它记住了我们的频率。”艾德琳说。
“那就换。”贤者开口,嗓音夹杂金属摩擦声。他抬起权杖,在自己胸口划开一道口子。灵血滴落,顺着权杖流入地面。这一次,不是埋藏,而是直接释放。
能量场扭曲了一瞬。
周围的植物集体迟滞,枝条转向速度减缓,扫描波出现微小错位。
“窗口!”凯莉斯睁眼,瞳孔收缩,“现在!”
雷煌不再犹豫,改用贴地疾行。他的动作像一头受伤的猎兽,靠着本能推进。三步,半秒停顿,再三步。每一次落地都精确匹配预知节律。艾德琳紧随其后,将最后一丝灵能注入神经链,确保节奏不断裂。
贤者拖后两步,权杖划地为界,释放出装甲底层的防护场。金色波纹扩散,削弱植物共鸣的渗透力。他的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消耗生命本源。
终于,他们抵达苔藓带尽头。
最后一排蓝紫色花丛就在眼前。
雷煌停下,喘息粗重。他的右臂已经无法抬起,整条肢体颤抖不止。他靠左腿支撑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花丛开始异变。
花瓣逐一闭合,释放出交错的能量气息波纹。空气变得粘稠,视觉出现多重影像——同一株藤蔓,在不同角度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形态。有的静止,有的正在缓慢转向,有的甚至倒退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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