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脚尖触地时,岩层正从固态转为流动的银灰。他右眼的银纹仍在燃烧,但那道金色光束已彻底消散在身后。航道崩解的最后一瞬,他听见了艾德琳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刺入神经的震荡:“别信你看到的!”
下一秒,重力翻转。
他的身体被甩向“上方”的岩壁,却在即将撞击的刹那,整片空间像折叠的金属板般扭曲,方向再次错乱。他砸进一片半液化的地面,电光自双拳炸开,以百万匹拳力震荡地脉,释放出一道稳定的磁场脉冲。
这股波动扫过三十米外,艾德琳猛然睁眼。她正悬浮在倒置的空间中,动力甲肩部绿渍泛起微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机械虫在皮下爬行。她的视线里,审判庭的火焰塔正在燃烧,贤者被锁链贯穿四肢,钉在一座由STC残片堆砌的祭坛上。火舌舔舐金甲,却没有焦味,只有低频的嗡鸣。
“不是现在。”她咬破舌尖,疼痛让她抽回意识。
另一侧,贤者的装甲渗出更多金色液体,脑部接口冒出细小火花。他的视野被数据洪流淹没——STC残片正在自我复制,一具又一具机械主教躯体从铸造池中升起,每一张脸都是他自己。它们齐声诵念着禁忌协议,将人类文明标记为“待净化样本”。
他强行切断视觉神经反馈,靠触觉感知地面。权杖还握在手中,末端凹槽空荡——残片已被雷煌带入断界核心。他撑起身,发现雷煌正站在一块凸起的岩脊上,右臂电光忽强忽弱,身体时而清晰,时而半透明。
“量子共振加剧。”贤者开口,声音延迟三秒才传到另两人耳中,“我们的存在正在被多重时间线撕裂。”
话音未落,空间再次折叠。
七秒周期开始了。
三人位置互换。雷煌出现在原本贤者站立之处,艾德琳跌落在断裂的岩柱间,贤者则被抛至高处。他们试图呼喊,但语言滞后,每一个字都像卡在粘稠介质中,等到听见时,已是三秒前的指令。
雷煌低头,看见自己左臂皮肤正在金属化,血管浮现蓝白纹路,如同电路蚀刻。他抬起手,那一瞬间,未来影像闪现:他一拳轰出,星球表面裂开蛛网状沟壑,凯莉斯的水晶骨翼在冲击波中碎成粉末,飘散如星尘。
力量飙升至一百一十万匹。
随即骤降,跌至八十万。
他的膝盖重重砸地,体内频率失控,每一次心跳都引发肌肉抽搐。这种波动不是损伤,而是与断界能量的同步率失衡——他既是观测者,也是被观测的变量。
艾德琳挣扎着靠近,手指按向颈侧项圈残骸。她知道它已无法运作,但仍尝试激活最后一点灵能抑制功能。微弱波动释放的瞬间,她的记忆被反向牵引。
她看见自己跪在审判庭圣坛前,亲手将烙印按在贤者的额头。机械主教的金甲被剥除,灵血滴落石阶,化作符文锁链缠绕全身。主持仪式的高阶审判官摘下面具——是她未来的自己,眼神冰冷,嘴角无笑。
“不……”她喘息着后退。
贤者突然将权杖插入地面,借反作用力稳住身形。他拆下权杖末端的数据模块,手动接入艾德琳动力甲的破损接口。一阵电流窜动,临时稳定场生成,环绕雷煌周身,减缓其量子波动。
“我们不能抵抗幻象。”贤者的声音终于与口型同步,“它们不是虚假投影,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能。”
雷煌喘着气站起,右眼银纹闪烁。“那就利用它。”
他主动放松神经,任由体内频率攀升。当力量再次突破百万匹时,他捕捉到一段短暂的未来画面:缇坦的核心尚未凝聚,仍处于液态流动状态,周围环绕三道旋转的能量环,像某种古老的封印结构。
“它还没醒。”他说,“但它知道我们在。”
艾德琳闭目调息,强迫自己不再抗拒记忆入侵。她意识到,这些画面并非随机,而是断界在传递信息——用最残酷的方式揭示代价。
贤者监测着能量潮汐,发现每七秒的空间折叠并非无序。第一次翻转偏移十二度,第二次十五度,第三次十八度……角度在递增,意味着下一次将接近直角对折。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在空间夹缝。”他说,“必须建立非语言沟通。”
雷煌点头,右拳猛击地面。
一声爆响,电光沿岩层扩散,形成规律震荡波。他连续三次短促敲击,代表“集结”;两次长震,表示“警戒”。这是最原始的信号,不受时间延迟影响。
艾德琳以掌心拍地回应。
贤者用权杖轻点岩石,节奏一致。
他们背靠背站立,等待下一轮折叠到来。
第四次空间扭曲如期而至。
岩层如镜面翻转,三人被甩向不同方向。雷煌落地时单膝跪地,电光护体,硬生生扛住冲击。他抬头,看见艾德琳正面对一面流动的银灰墙面,墙上浮现出她的童年影像——母亲被审判庭带走,年幼的她躲在铁门后,听见最后一句话:“有些真相,活着的人不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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