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脊椎在震颤。
不是来自外界的冲击,而是体内某种结构正在崩解。他的右眼义体红光频闪,扫描界面早已破碎成乱码,只剩最底层的神经反馈还在传递——量子心脏跳动十二次每分钟,细胞层的能量交换停滞在临界点。
背后那团压缩到极致的磁暴云,悬停在他与晶体链接的接缝处,距离皮肤仅三毫米。
艾德琳的手没有抖。
她的动力甲肩部绿渍已爬至下颌,灵能抑制项圈发出刺耳低鸣,像是在警告一个即将越界的灵魂。她看着雷煌的背影,那柄插在晶柱上的双生圣剑,裂痕贯穿剑脊,像一道干涸的河床。
“你说对了。”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虚空的死寂,“γ9从一开始就寄生在我接入网络的瞬间。它复制了我的行为模式,清除了异常波动……但它漏了一件事。”
雷煌的指尖仍贴着剑柄,指节因持续紧握而泛白。他没回头。
“什么?”
“记忆不是数据。”她闭上眼,“你替我挡下鞭刑那天,风是从西面吹来的。砂砾打在我的左颊,而你站在我右侧。所有记录都不会写这种事——可我记得。”
她睁开眼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纹,那是巡者核心权限启动的征兆。
磁暴云骤然收束,化作一根比发丝更细的针尖,直刺连接点。
无声的爆震扩散开来。
数十根晶刺在接触瞬间汽化,阵列控制系统停滞0.3秒。能量虹吸循环断裂,雷煌体内被强行抽离的节奏戛然而止。
但他没有恢复自由。
左臂伤疤仍在撕裂,蓝白电光如血喷涌,顺着残余导流路径向外奔逃。更深处,两种形态开始互相撕扯——3K世纪的战斗基因试图重构肌肉纤维,银灰色的组织自骨骼表面蔓延,如同锁链缠绕脊椎;而百万匹形态残留的电弧却不受控地炸开,在皮肤下形成灼烧性脉冲,将新生结构一次次撕碎。
伏尔康血脉在排斥自己。
“咳……”他跪了下来,单膝压进晶柱裂隙。铠甲缝隙间逸出的不再是电光,而是带着金属腥气的雾状粒子流。
艾德琳的身体也在瓦解。
她的灵能晶体躯壳出现龟裂,从右手开始,蔓延至肩、颈、面颊。每一道裂痕都透出内部流动的星尘光点,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抑制项圈的警报声越来越急,最终归于沉寂——能源耗尽。
她踉跄一步,靠在一根倾倒的晶柱旁。
“这次……换我护住你。”她说完这句话时,下半身已经化作漂浮的粒子流,缓缓升腾。
雷煌抬头,看见她的脸还在,眼神清晰。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还在挥拳。”她笑了笑,“哪怕只剩半具身体,你也没放下剑。”
仿品生物动了。
上百个身影同步逼近,步伐整齐划一,剑锋垂地,划过晶面发出刺耳摩擦声。它们不再模仿任何招式,而是以最原始的方式围拢——像一群回收残骸的清道夫。
雷煌动不了。
量子骨架正在解离,右半身变得透明,皮下骨骼呈现为流动的星尘态,仿佛正被宇宙本身一点点抹除。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检测,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虚空中捞取最后一点存在证明。
双生圣剑依旧插在晶柱上。
他没再尝试拔出。
右眼义体自动切换至记忆回溯模式,画面浮现:3K世纪,角斗场中央,黄沙漫天。年轻的他站在尸堆之上,浑身是血,拳头紧握,面对三十七名持械守卫,一步步向前走。
那是他第一次觉醒伏尔康血脉。
也是最后一次,真正自由地战斗。
仿品们停下脚步,围成完整的圆环。为首的个体抬起剑,动作缓慢,却不带丝毫迟疑。
这一剑,不是复制。
是终结。
雷煌望着那片逼近的剑影,低声说:“我不是工具……我是第一个挥出那一拳的人。”
话音落时,胸口最后一道电光逸出,融入虚空。
他的右肩彻底消失,化作飘散的微光。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在加速分解过程。意识开始模糊,但意志未断。
艾德琳的粒子流仍在周围悬浮,未完全消散。那些光点缓缓旋转,形成一道微弱的环形屏障,暂时阻隔了最近的三名仿品。
她最后的声音从粒子流中传出:“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他靠着剑柄支撑身体,左手五指深深嵌入晶柱,“但只要还站着,就不算输。”
为首的仿品剑尖离他咽喉只剩十厘米。
突然,它的动作顿住。
不只是它,所有仿品同时停滞,剑锋悬停,目光齐齐转向某个方向——第七象限边缘的虚空深处。
那里,有一缕极细微的磁场波动。
频率不属于静滞协议,也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体系。
它来自前热寂纪元的残响,带着古老符文的震颤节奏,像是某种唤醒信号。
仿品们的同步率首次出现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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