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苍梧郡,秦王府议事厅。
檀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肃杀。
赵如烟端坐在客位,一身素净的玄色宫装洗去了往日的华贵,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她端起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叶凌云坐在主位,目光沉静如渊,扫过赵如烟略显苍白的脸庞,最终落在铺展在巨大紫檀桌案上的寰宇舆图。
那上面,象征着金国铁蹄的黑色箭头,已如瘟疫般蔓延,吞噬了北境,吞噬了中原,吞噬了临安……最终,如同狰狞的獠牙,抵在了岭南的咽喉!
“完颜麟……”赵如烟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与刻骨的恨意,“他……他根本不是人!!他们的武器远超大乾……”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恐惧与愤怒交织的火焰:“叶凌云!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麾下的‘狼骑’,悍不畏死!装备了西方……西方的连珠快炮!射程远!射速快!子弹……像泼水一样!
我军……我军将士的盔甲……如同纸糊!成片成片地倒下!还有……那些铁甲战车!
刀枪不入!火炮难伤!横冲直撞!碾碎一切!御金关……潼关……层层雄关……在他面前……如同……如同朽木!”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我……我耗尽心血打造的新军!黑冰台的情报!工部的火器……在西方那些真正的杀人机器面前……不堪一击!不堪一击啊!叶凌云!你……你岭南……挡得住吗?!”
叶凌云沉默不语。
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金国与西方舰队联合封锁的海域,脑海中闪过渤海血战的惨烈画面。
西方铁甲舰那令人绝望的射程与装甲,那如同冰雹般倾泻的炮火,岭南水师将士在烈焰中沉没的悲鸣……差距!
**裸的、令人窒息的代差!
“西方……”叶凌云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的野心……远超我的想象。”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港口方向。
那里,格物院的工程师们正在抢修受损的战舰,蒸汽锤的轰鸣声隐约传来,却掩盖不住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们并非为了征服土地。”
叶凌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流,剖析着残酷的现实,“他们眼中……只有利益!黄金!白银!香料!市场!一切能攫取暴利的资源!欧洲……太小了!内斗……太久了!他们发现东方这片富庶而‘落后’的沃土,岂能放过?”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完颜麟……他用大乾的金山银海,喂饱了西方的豺狼!
换来足以碾压一切的钢铁与火药!而西方……则用我们的血肉和财富,滋养他们更庞大的舰队,更先进的工厂!
这是……一场用东方尸骨铺就的……饕餮盛宴!”
赵如烟浑身剧震!
叶凌云的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她想起了西方舰队炮轰岭南港口时那冷酷无情的精准!那不是战争……那是……掠夺!**裸的、高效的、工业化的掠夺!
“利益……”赵如烟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苦涩与绝望,“大乾……亡于利益……亡于……我们自己的金山银海……”
临安城,大乾皇宫。
昔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弥漫着浓烈的雪茄烟味和威士忌的醇香。
威廉·霍华德勋爵,这位大不列颠远东舰队司令,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水晶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
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神却如同精明的商人,扫视着堆放在殿中的、琳琅满目的“战利品”。
成箱的金锭、码放整齐的银元宝、璀璨夺目的珠宝、精美绝伦的瓷器、价值连城的古画……
“尊金的王爷阁下,”威廉勋爵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与难以掩饰的贪婪,“您……真是太慷慨了!大不列颠皇家海军,为拥有您这样一位睿智而大方的盟友,感到无比荣幸!仅仅临安一城的收获……就足以让女王陛下的国库……充盈数年!”
完颜麟端坐于重新打造的、更加狰狞的金狼王座之上,玄甲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他面无表情,看着那些象征着大乾数百年积累的珍宝被西方人清点、装箱,心中没有半分不舍,只有冰冷的算计。
“勋爵阁下满意就好。”
完颜麟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岭南……才是真正的盛宴!叶凌云……那个盘踞岭南的逆贼!他的格物院,他的工坊,他搜刮的财富……十倍、百倍于此!
只要……贵国舰队能助本王踏平岭南!本王许诺!岭南沿海所有通商口岸!所有新式技术图纸!所有工坊设备!所有……财富!尽归贵国所有!本王……只要土地和人口!”
威廉勋爵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炽热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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