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湾,滦州港。
曾经繁忙的港口,此刻如同被巨神之手狠狠蹂躏过一般,化作一片触目惊心的死亡废墟。
巨大的花岗岩码头断裂、扭曲、沉入浑浊的海水,只留下狰狞的断茬。栈桥坍塌,船只倾覆,破碎的船体如同死鱼的骨架,半埋在淤泥和瓦砾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海腥、焦糊、尸臭和浓烈消毒水气味的恐怖气息,如同地狱的呼吸,沉重地压在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心头。
岳飞率领的岭南铁甲舰队,在滦州港外锚泊。
巨大的“破浪号”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俯瞰着这片人间炼狱。
当放下的小艇载着岳飞等人靠近岸边时,眼前的景象,让这位身经百战、见惯生死的统帅,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剧震!
目光所及,一片末日景象!
曾经高耸的城墙,如同被孩童推倒的积木,断壁残垣绵延数十里,巨大的石块散落一地,露出里面断裂的水泥块和破碎的夯土。
城内,几乎看不到一栋完整的建筑!
房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碎,只剩下犬牙交错的断壁和堆积如山的瓦砾、木梁、碎砖!
许多地方,巨大的裂缝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深不见底,吞噬了整条街道,只留下黑黢黢的深渊和涌出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水。
焦黑的痕迹随处可见,那是铁水横流引燃的大火肆虐后的烙印。一些地方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飘散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倒塌的烟囱、倾覆的熔炉、扭曲的蒸汽机残骸……曾经象征着大乾工业力量的工坊区,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破碎的钢铁骨架,无声地诉说着毁灭的惨烈。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尸体!
废墟之下,瓦砾缝隙中,街道沟壑旁……随处可见形态各异的尸体!
有的被巨石压扁,血肉模糊;有的被大火烧成焦炭,蜷缩如虾;有的漂浮在浑浊的积水坑中,肿胀发白;更多的,则被掩埋在深深的废墟之下,只露出一只僵硬的手,或半张惊恐绝望的脸……苍蝇如同乌云般盘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嗡声。
成群结队的野狗在废墟间游荡,啃噬着腐肉,发出贪婪的撕咬声。滦河浑浊的水面上,密密麻麻漂浮着肿胀发白的尸体,层层叠叠,几乎堵塞了河道,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顺风飘散数十里!
“呕——!”
一名随行的年轻水兵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岳飞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经历过尸山血海的战场,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不再是战争,而是……天罚!
是大地对生灵的无情屠戮!
“将军……”副将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这……这还能有活人吗?”
岳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中的悲愤与窒息感,声音嘶哑却坚定:“有!一定还有!快!卸下工程机械!留一队人协助卸货!其余人……随我北上!目标——御金关!”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废墟,眼中含泪,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他知道,多停留一刻,御金关就多一分危险!
北境万千百姓的性命,系于一线!
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上马!出发!”
铁蹄踏过沾满泥泞和血污的废墟边缘,岳飞率领的精锐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带着沉重的使命与悲悯,义无反顾地冲向北方烽火连天的战场。身后,是滦州无声的哭嚎与绝望的深渊。
七日后。
当陈凌风率领的岭南工程救援队和后续物资车队,风尘仆仆地抵达滦州外围时,眼前的景象,依旧如同凝固的地狱画卷。
大乾朝廷派来的赈灾官员,早已抵达。
然而,他们的存在,非但没有带来希望,反而如同跗骨之蛆,加剧了这片土地的苦难!
临时搭建的官棚内,几名身着锦袍、脑满肠肥的官员,正围坐在炭火旁,悠闲地品着热茶,吃着精致的点心。
棚外,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排着长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那点少得可怜的、掺杂着沙石的稀粥。
一名小吏挥舞着皮鞭,不耐烦地呵斥着拥挤的人群:“挤什么挤!都排好队!再挤,今天谁也别想领!”
不远处,几个衙役正粗暴地将一具从废墟中拖出的尸体丢进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尸坑,如同丢弃垃圾。
旁边,一个妇人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孩子,跪在一名官员面前哭求:“大人!求求您!给点药吧!我的孩子……他快不行了!”
那官员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滚开!药是给上头老爷们备的!哪有空管你们这些贱民!死就死了,省口粮食!”
“混账东西!”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平地响起!
陈凌风双目赤红,如同暴怒的雄狮,猛地从马背上跃下!
他大步冲到那官员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如同拎小鸡般将他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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