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君 第90章 倒是会看人下菜碟儿

靖安侯府的门房果然没有为难，一见是凤姐儿和李纨的车到了，立刻去通报了，回来恭敬地请了进去。府内暖阁里，秦可卿、林黛玉、薛宝钗、惊鸿、楚青慈，陈圆圆，警幻几位女主子正坐着闲话。时已冬日，几位美人皆身着宽松舒适的大衣裳，虽非刻意显露，但那微微隆起、浑圆优美的腹部弧线，在薄软的衣料下已清晰可见，透着一股母性的温润光辉。

凤姐儿被平儿和丰儿小心地搀扶着，侧身坐在锦墩上，臀腿的肿胀虽已消退，可还是让她不敢着力。看着眼前这几位昔日或亲密、或相熟的姐妹，如今个个珠圆玉润，即将为人母，再想想自己嫁入贾府多年，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心中那股酸涩与羡慕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几乎要淹没她强撑的笑脸。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黯然，心里也越发暗恨王夫人狠毒。

黛玉心思最是玲珑剔透，见凤姐儿和李纨联袂而来，且凤姐儿行动不便，神色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便放下手中的茶盏，温声问道：“大嫂子，前番老太太来了一遭，坐立不安的，却又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如今嫂子又特特地领着这个嘴不饶人的破落户过来，她还带着伤……” 她目光关切地扫过凤姐儿，“必是府里有要紧事儿的！究竟何事？值得老太太、太太们一趟趟地来寻我家侯爷？”

李纨和凤姐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事已至此，宝玉那桩丑事，终究迟早是瞒不过眼前这些精明人，何况后续还需她们在侯爷面前美言。

凤姐儿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按照李珩之前的嘱咐，一五一十地将那夜水月庵之事详细道来。她刻意隐去了静虚托她包揽词讼、她因贪财差点惹祸的真相，只说自己在那庵中歇息时，见静虚老尼行事鬼祟，言语间多有蹊跷，心中疑窦顿生，生怕牵扯什么祸事，这才派了旺儿火速回城特意询问侯爷。

万没想到，侯爷亲自带人一查，竟揪出了藏匿庵中的七八名叛军探子！更没想到的是，竟撞破了宝玉与那静虚的女徒弟智善尼姑行那苟且污秽之事！而那智善，竟也是牵扯叛逆的罪徒！侯爷震怒之下，这才将宝玉一并锁拿，投入了诏狱。

黛玉听完，那张绝美的俏脸瞬间沉了下来！她脑海中闪过昔日与宝玉在贾府大观园中吟诗作对、两小无猜的时光，又想到他如今竟荒唐到与尼姑苟且，还撞在叛军案里被抓个正着！一股浓烈的失望与鄙夷瞬间取代了任何可能的同情！她冷笑一声，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

“呵！我原当他只是性子懦弱糊涂些，不想……竟是如此无耻下作！做下这等没脸没皮、辱没门楣的勾当！老太太……竟还要替他百般遮掩？这般不堪的东西，倒不如不管他，由着他自生自灭了干净！省得再污了贾家的门楣！”

宝钗虽未出声，但那张素来端庄温婉的脸上，也早已布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她微微侧过脸去，仿佛连听到宝玉的名字都觉得污了耳朵。心里更是暗暗庆幸，幸亏当初自己宁死也不肯嫁了他去。如今那宝玉和珩郎……简直高下立判，云泥之别。

湘云更是心直口快，闻言立刻嗤笑出声：“啧啧啧！真真是开了眼了！往日里只道他是个脂粉堆里打滚的糊涂虫，竟不想糊涂到这般田地！竟与尼姑混到一处……还是个叛逆？亏他做得出来！日后我可得躲着他远远的，再不跟那等没脸没皮的东西走得近了！没得带累了名声！”

“要我说，往后云儿你索性也莫再过去，若闷了尽管来我们这边寻我和宝姐姐说话，左右如今你也有了自己的宅子，哪里就非得去那边住着了？”黛玉冷冷的道。她一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如今更是被她的珩哥哥宠的越发没了顾忌。

“嗯，若不是念着老太太和那三个姐姐妹妹，断然不去半趟的。”湘云也点头。

“你们几个小没良心的，感情一个个就不念着我和大嫂子半点儿的好？”凤姐儿若不是不好动弹，定然又要伸手指头，去戳湘云的脑门子。

秦可卿见凤姐儿和李纨脸色不免稍稍有些尴尬，念及平日情分，不好再说什么，只温言打圆场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先想法子把人弄出来要紧。” 她随即转向侍立一旁的丫鬟，“让门房上派人去衙门，请侯爷来家一趟，就说……就说是我有事儿求他拿主意。” 她知道，唯有搬出自己，才能让李珩尽快回来。可卿心里明白，如今看上去，爷虽是最宠黛玉，其实，她才是爷心里那个最疼爱的，每日不管去谁房里歇着，他定是要先去她屋里，跟她先腻歪一阵才肯去的。

李珩果然回来得快。他一身玄色常服，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地踏入花厅。锐利的目光一扫，见是李纨和凤姐儿带着素云、平儿两个，心中便已了然。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在凤姐儿、李纨和平儿、素云身上转了一圈，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嗬嗬，倒是会看人下菜碟儿，专挑有份量的人来说情？连平儿姑娘都请来了？” 他特意在“份量”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落在低垂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平儿身上。

平儿被他点名，吓得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往日里在荣国府里，帮着凤姐儿管家时的精明干练、甚至偶尔的小威风，此刻半分也使不出来，只剩下面对这位折腾人的爷时的敬畏。

李珩在主位坐下，接过香菱奉上的茶，却并不曾喝，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看着凤姐儿，语气忽然一转，带着几分冷意：

“我听说，你那诰命还没到手呢，你们家琏二爷，如今就已经在府里耍上威风了？连环儿都指着鼻子骂了？怎么？他不知道环儿如今是我锦衣卫的人？还是觉得……我李珩的脸皮，在他贾琏那里，不值什么？”

凤姐儿一听“诰命”二字，原本黯淡的杏眼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猛地抬起头，也顾不得臀腿疼痛，急切地问道：“诰命？你……珩……珩兄弟当真替我求了诰命来？”

李珩看着她那副又惊又喜、又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模样，脸上的冷意稍缓，露出一丝淡淡的、带着掌控意味的笑意：“嗯，四品恭人的诰命，圣旨都拟好了三四天了，我特意先拦下了，就等着你回府呢，明儿我便去宫里，请了天使到府里去宣旨，今儿回去，先莫要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