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君 第141章 朕愿意饶他活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话题转向了那个无法回避的核心：“至于忠顺王……的案子，你要尽心督办。”皇帝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李珩心念电转，立刻躬身请示：“臣遵旨！还请陛下明示，忠顺王一案，当……如何处置？”他问得小心翼翼，将最终决断权完全交还给皇帝。

御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谢明远、沈砚、萧怀志都屏息凝神。楚王李景瑆也竖起了耳朵。在座皆是皇帝心腹近臣，皇帝也毫不掩饰，直接给出了底线：“罢其所有职司，削去军权，圈禁王府，或是……流放边地吧，只要他……无法危及社稷安稳，朕……愿意饶他活命。”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李珩心上。

罢职削权？圈禁流放？就这？李珩心中猛地一沉，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皇帝如此处置，无疑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忠顺王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地方，树大根深，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仅仅剥夺权位圈禁起来，或是流放边关，看似惩罚，实则如同放虎归山，遗祸无穷！那些潜伏的余孽，那些不甘的旧部，必定会伺机反扑。而他李珩，作为将忠顺王拉下马、抄家灭门其党羽的急先锋，到时自然是首当其冲受报复的，皇帝这哪里是处置？分明是给自己埋下了威力巨大的隐患！

一股寒意瞬间从李珩的脊椎窜起。他几乎要脱口而出，陈述其中利害，请求皇帝除恶务尽！然而，话到嘴边，却被硬生生压了下去。皇帝当着楚王和几位心腹重臣的面如此明确表态，显然心意已决，不容置疑。此时强谏，非但无用，反而可能触怒天颜，显得自己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电光火石之间，李珩将所有翻涌的念头强行压下。他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依旧是那副恭敬领命的神情，只是垂下眼帘，掩去了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与凝重。他拱手，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臣……谨遵圣谕！必当尽心办理此案，按陛下旨意妥善处置。”

皇帝似乎并未察觉李珩心中瞬间的惊涛骇浪，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又议了些迁都细节后，众人告退。李珩随着谢明远等人走出御书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没有直接回府，也没有去内城那座豪华的靖安侯府，而是径直上了马车。

“去白虎街，锦衣卫总衙。” 他对车辕旁的黑云吩咐道，声音低沉而冷冽。马车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发出单调的声响。车厢内，李珩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眉头紧锁。皇帝轻描淡写的“圈禁流放”四个字，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心头。

忠顺王那张阴鸷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冷笑。未来的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杀机。他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地盘，回到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诏狱深处。那里，还有一张重要的牌，等着他去打——那个被白无咎抓回来的女刺客！或许，从她身上，能找到彻底钉死忠顺王，或者至少，挖出其残余势力根系的突破口！马车驶向白虎街的方向，如同猛虎归来，带着一股沉凝的煞气。

白虎街锦衣卫总衙。三十六座悬山顶大殿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瞰着脚下肃杀的街衢。空气中仿佛常年弥漫着铁锈与陈年血腥混合的冰冷气息，即便是在午后，阳光也难以驱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寒。李珩的马车无声地停在最深处、也是最高耸的那座殿宇前。他推开车门，裹挟着一身从御书房带来的无形压力与内心翻涌的思绪，踏上了冰冷的石阶。

殿前守卫的飞鱼服缇骑见到他，立刻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如同冰冷的机器，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李珩微微颔首回应，目不斜视，径直穿过空旷而压抑的大堂，登上石阶，走向最高处那座属于指挥使、象征着锦衣卫最高权柄的官衙。

巨大的厅堂内，光线因高窗的位置而显得有些幽深。李珩走到那张宽大厚重的紫檀木公案之后，一张铺着整张白虎皮的大椅子上坐下，黄色飞鱼服上的蟒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丝毫在御书房时内心的波澜，唯有眼神深处，沉淀着冰封般的寒意与亟待宣泄的戾气。

值勤的千户早已将尚在衙内的核心骨干——尚有道、姜太虚、白无咎、梅清璇、柳含香、莫无涯、沈良、扈鲧等人——悉数召来。

众人肃立堂下，气息沉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们的指挥使。无需言语，那朝堂上的雷霆手段，早已通过隐秘的渠道传回了这座权力的心脏，每个人都明白，风暴远未结束。

李珩没有多余的寒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陛下已定了迁都之期，下月初三，圣驾和朝廷中枢会先行北上。”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尚有道、姜太虚、莫无涯、扈鲧！沈良”

“属下在！”四人齐声应道。

“尔等随驾先行，抵达新京后，依旧由尚老暂代本指挥使，处置新京一应卫务，姜老辅佐襄助。莫无涯、沈良，负责新京卫所选址、营建、人员招募补充事宜，务必在本官抵达前，将新京卫所框架搭建稳固，切记，新京扩建卫所至十一处！”

李珩站起身，缓缓走到侧面，那里悬挂着一张从工部要来的新京详细街道地图。李珩从角落里拿起一根细长木棍，指着图上几个标注好的位置：“十一处卫所，要能在最短时间内，力争最快速的辐射整个京城，并封锁各处城门。锦衣卫要把整个京城，防御的如天罗地网，决不允许再有逃犯能从我的手掌心逃脱”。

“属下遵命！”四人领命，眼神中充满了受命的责任感。

“白无咎、梅清璇、柳含香！警幻”

“属下在！”四人出列。

“尔等随本座暂留金陵留都，待陛下抵达新京，诏令下达，随本座统领部分禁军及锦衣卫，护卫宫中所余妃嫔，及暂留之勋贵家眷北上。此间，金陵卫所及诏狱事务，由尔等协理，务必确保留都安稳，不得有失！而且……武安侯等五逆一案，从即刻起，由你四人全权接手。对了，梅清璇，把上次那个朱玉锦的履历，交给经历司，由沈先生动本，以本官和锦衣卫上下整体的名义，保举朱玉锦等人升迁千户职！新京十一所的千户的首任……必须是标注的这十一人！行文各处，让这些人尽快赶赴新京总衙赴任！本座到京之日，要亲自考核！若谁辜负了本座的期望……让他们自己滚出锦衣卫！”李珩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名单，递给沈良。

“属下领命！”众人沉声应诺。

命令简洁清晰，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分职责。众人再无异议，纷纷行礼告退，带着各自的任务，如同精密的齿轮，迅速嵌入庞大的锦衣卫机器，分头准备，殿内很快只剩下李珩一人。

空旷的官衙更显幽深寂静。李珩并未在公案后久坐，他起身，绕过巨大的屏风，走向官衙后方相连的一处私密内室。这里是他在总衙的休憩之所，也是处理最隐秘事务的地方。内室的陈设与外间的森严截然不同，铺着厚厚的地毯，燃着提神的冷香，一张宽大舒适的床榻置于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