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祭,本该是普天同庆的日子。
王记菜馆门前,却死寂得像一座坟。
阿澈站在那张刺眼的封条前,目光平静。
他没有去撕那张代表着官府威严的白纸。
他只是转身走进院子,将堆在角落的柴禾,一捆一捆地抱了出来。
又将那口被烟火熏黑了几十年、承载着王伯一生心血的老铁锅,从厨房里沉沉地搬了出来。
他没回头看一眼身后倚在门框上、目光复杂的师傅。
他只是一言不发,将这些破旧的家什,一件件搬到了丰年镇最中心、最热闹的中央广场。
广场高台早已搭好,红绸飘扬,为即将开始的“百味宴”装点着虚假的繁华。
阿澈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不,是像一道劈开阴霾的孤雷!
人群的嗡鸣声,从窃窃私语,到交头接耳,最后汇成一片惊涛骇浪。
“那不是王记菜馆的阿澈吗?”
“他要干什么?他疯了不成!”
“县令大人下了死命令,查封菜馆,他怎么还敢出来?!”
“这孩子……不要命了。”
议论声里,充满了震惊、不解,以及一丝深藏的恐惧。
无人敢上前。
他们只是远远地围着,像在围观一出注定要以血收场的悲剧。
阿澈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将老铁锅架好,从背篓里,将那些平凡又非凡的食材一一取出。
那碗晶莹剔透的米,每一粒都仿佛是天上星辰。
那朵莹白无瑕的愿力菇,以及那些带着泥土芬芳和不屈意志的野菜根。
他的动作,缓慢,却坚定。
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
没有炉子,没有火塘。
他只是将柴禾堆好,从怀里掏出一块火石。
“哗啦!”
一声巨响,县令曹坤带着一队杀气腾腾的衙役,冲破人群,出现在场中。
他一身崭新的官袍,却遮不住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
“好你个阿澈!好你个王记菜馆!”
曹坤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阿澈的鼻尖,声音尖利得刺耳。
“本官明令查封,你竟敢当众生火,聚众闹事!藐视官府,目无王法!”
衙役们“唰”地一声抽出佩刀,将阿澈团团围住,冰冷的刀光映着少年单薄的身影。
镇民们吓得连连后退,生怕那溅起的血会脏了自己的衣衫。
阿澈,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更没有半分退缩。
他的脊梁挺得笔直。
“曹大人。”
阿澈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我没有聚众闹事。”
“我只想在这里,做一道菜。”
“做菜?”曹坤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你一个被查封的黑店伙计,在这里做菜?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丰年镇。”
阿澈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是百姓安居乐业的地方,是应该有公道、有温饱的地方。”
“百味宴,不是要评选出最美味的菜肴吗?”
“我这道菜,请全镇的百姓品尝,也请百味宴的评委大人,一并品鉴。”
曹坤被少年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震住了,一时语塞。
他眼角余光瞥见高台上,几位郡府来的贵人正投来审视的目光。
他不能在这里,把事情闹得无法收场。
“一派胡言!”曹坤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厉声喝道,“你这路边摊的腌臜之物,也配登大雅之堂?速速给本官滚开!莫要耽误了百味宴的正事!”
阿澈不再理他。
他手中的火石猛地一擦。
火星迸溅。
火焰“腾”地窜起,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锅底。
他倒油,油花在锅中噼啪作响,仿佛在欢呼。
他拿起那块神赐的猪肉,手指轻轻抚过,脑海中,无数前世的记忆碎片如江河汇流。
是为饥饿旅人烹制暖汤的樵夫。
是为开国帝王调和百味的御厨。
是于市井小巷用心做好每一碗阳春面的小贩。
那些跨越了万古的经验与感悟,此刻都化作了他双臂的肌肉记忆。
他的动作,不再是简单的切菜、翻炒。
那是一种韵律。
一种源于人间烟火,最古老、最动人的舞蹈。
“滋啦——!”
下锅,极致的香气瞬间炸开!
那不是菜香,更不是任何一种凡人能够定义的香。
那是一种温暖。
是离家的游子闻到的炊烟,是饥寒的旅人得到的炭火,是每一个疲惫灵魂最渴望的归宿。
香气霸道地钻入每一个人的鼻孔,绕过你的嗅觉,直击你的灵魂!
“香!太香了!”
“老天爷!这是什么味道?我这辈子没闻过!”
“闻着这味儿,我想起了我娘……她做的饭,就是这个感觉……”
镇民们骚动起来,他们不再后退,反而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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