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叫槐树屯,藏在连绵的群山褶皱里,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间。
村口有棵千年老槐树,树干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枝叶遮天蔽日。夏天,村里人都爱聚在树下乘凉,听老人讲古。
我叫山子,十六岁那年暑假,我从县城中学回到槐树屯。那时村里还没通公路,只有一条蜿蜒的土路连接着外面的世界。
每天傍晚,我喜欢爬上村后的山梁,看炊烟袅袅升起,听犬吠鸡鸣,看夕阳把田野染成金红色。那是我记忆中最美的乡村图景——土坯墙、茅草顶、石砌的院坝,还有那层层叠叠的梯田,一切都那么宁静祥和。
七月初,村里开始忙起来。稻田需要除草,玉米也该施肥了。我也跟着爹娘下地干活。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知了在树上拼命嘶叫,仿佛也在抱怨这难熬的酷暑。
那天下午,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从山后滚滚而来,伴随着隆隆雷声。
“要下暴雨了,今天早点收工吧。”爹抬头看了看天,抹了把汗。
我们收拾农具往家赶。刚进院子,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顷刻间连成雨幕。山里的雨来得急,下得猛,不一会儿,院子里就积起了水洼。
晚饭后,雨势稍小,但还没停。村长浑身湿透地闯进我家,脸色苍白。
“山子他爹,出事了!后山滑坡,把王老五家的房子埋了一半!”
爹猛地站起来:“人呢?王老五一家没事吧?”
“王老五和他媳妇挖出来了,只是轻伤。可是...可是他们家小妮不见了!”村长喘着粗气,“傍晚时候泥石流冲下来,孩子可能被冲走了!村里壮劳力都去搜救了,你们快来吧!”
我心头一紧。小妮才六岁,扎两个羊角辫,见人就笑,是村里的开心果。
爹立刻穿上蓑衣,拿起手电筒和铁锹。我也跟着准备。
“山子,你在家待着。”爹拦住我。
“让我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我坚持道。爹看了看我,终于点头。
后山脚下已经聚集了二十多个村民,人人手持手电或火把。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夜里的山村本该是蛙声一片,此刻却只有雨声和人们焦急的呼喊。
“小妮!小妮!”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却没有回应。
我们分成几组,沿着泥石流的痕迹搜寻。我和李大叔、张二哥一组,往山谷深处找。手电光在雨夜里显得微弱,只能照亮眼前一小片地方。泥浆没到小腿,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看那里!”张二哥突然指向一堆乱石和断枝。
我们走近,发现是一只小孩的布鞋,红色的,绣着小花。是小妮的鞋。
李大叔蹲下仔细查看:“鞋子里没有泥,应该是刚掉不久的。小妮应该就在附近。”
我们继续往前找,来到了一片老坟地。槐树屯的祖坟都在这里,有些坟已经上百年了。暴雨冲垮了部分坟包,露出几口腐朽的棺材。在坟地边缘,我们发现了一道小小的脚印,指向坟地深处。
“小妮会往那里去吗?”张二哥疑惑道,“孩子一般不敢晚上来坟地啊。”
“可能被吓坏了,乱跑。”李大叔说,“进去找找。”
坟地里阴森森的。老坟头的墓碑东倒西歪,有些已经断裂。不知名的夜鸟偶尔啼叫,让人脊背发凉。我紧紧跟着两位大人,手电光扫过一个个坟包。
突然,我瞥见一个白影在远处一闪。
“那边!”我喊道,向前跑去。
“山子,小心脚下!”李大叔在后面喊。
我追到坟地中央,那里是村里最古老的坟区,墓碑上的字都模糊不清了。白影消失了,但我在一座大坟前停了下来。这座坟很特别,墓碑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坟前有一尊石兽,像狗又像狮子,已经风化得看不清原貌。
最让我注意的是,坟包侧面有一个洞,不大,但刚好能容一个孩子通过。洞口有新鲜的手印和抓痕。
“李大叔,张二哥!来这里!”我喊道。
他们赶过来,手电光集中照向坟洞。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小妮!小妮你在里面吗?”李大叔朝洞里喊。
没有回应,但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我进去看看。”我说。我身材瘦小,最容易进去。
爹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小妮可能在里面,点了点头:“小心点,有事就喊。”
我趴下身子,慢慢爬进坟洞。里面比想象中要大,竟然能容我蹲起身。手电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柱。这是一个小小的墓室,除了一口腐朽的棺材,什么都没有。
不,地上有东西。
我凑近一看,是小妮的发卡。旁边还有一个更奇怪的东西——一个旧得发黄的布娃娃,手工粗糙,像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娃娃身上没有泥土,像是刚被人放在这里的。
我拿起娃娃,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墓室似乎旋转起来。等我定下神,发现墓室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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