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那盏灯,半夜自己亮了。
不是普通的亮,是那种电压不稳,昏黄闪烁,还带着滋滋电流声的亮。周国发被尿憋醒,眯缝着眼踹了踹旁边的婆娘刘芳:“你个瓜婆娘,睡觉不关灯?电费不要钱嗦?”
刘芳睡得正沉,被踹得一激灵,火冒三丈:“放你娘的屁!老娘最后一个上床,灯关得死死的!是你个龟儿子自己梦游开的吧!”
周国发也毛了,撑起身子往门口开关那儿瞅。开关板的确是朝下的关闭状态。
可那盏吊在屋子正中的白炽灯,就在他们头顶上,明明灭灭,像个喘不过气的痨病鬼,把整个房间照得一片惨淡,墙壁上家具的影子被拉长、扭曲,随着光线变化张牙舞爪。
一股凉气顺着周国发的尾椎骨爬上来,尿意瞬间没了。他压低声音:“邪门了哈……”
刘芳也清醒了,裹紧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发颤:“国发……是不是……进来贼了?”
“贼你妈卖批!哪个贼偷东西先给你开灯表演个蹦迪?”周国发嘴上骂得凶,心里也直打鼓。他壮起胆子,抄起靠在床头的一根烧火棍,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小心翼翼地在堂屋里转了一圈。
大门闩得好好的,窗户也严丝合缝。鸡窝里的鸡没叫,看门的土狗在窝里睡得打呼噜。
啥也没有。
他回到屋里,看着那盏依旧闪烁不停的灯,头皮发麻。他走到墙边,试着按了按开关。“啪嗒”一声,灯灭了。屋里瞬间陷入浓稠的黑暗,只有窗外一点微弱的月光。
周国发刚松半口气,还没来得及摸回床上,就听见身后又是“滋啦”一声。
那盏灯,自己又亮了。还是那样要死不活地闪。
刘芳“嗷”一嗓子钻进被子里,抖得像筛糠:“鬼!有鬼!周国发!我们屋头不干净!”
周国发这回是真怕了。农村长大的,谁没听过几个邪门故事?他想起村东头王寡妇前几天刚没,说是吊死的,死相难看。
又想起自家这老房子,还是他爷爷那辈盖的,天晓得底下埋过啥。他冲着空气骂了一句:“日你先人板板!哪个短命鬼不开眼,找到老子屋头来了?有啥子事托梦不行吗?”
灯还在闪,没人回答他。只有夜风吹过老槐树枝丫,发出呜呜的响声,像哭又像笑。
这一夜,两口子都没敢合眼,挤在床上,眼睁睁看着那盏灯闪到天蒙蒙亮,才猛地一下彻底熄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天,周国发顶着两个黑眼圈,跑去村里找老辈子问。村尾独居的伍叔公,年轻时跑过江湖,懂点门道。
他听周国发说完,叼着旱烟袋,浑浊的眼睛眯了眯:“灯自明,鬼吹灯。这是有东西找上门了,嫌你们屋头‘人气’太重,或者,是看上你们啥东西了。”
“我们有个锤子好东西!”周国发叫屈。
伍叔公吐了个烟圈:“不一定是金银财宝。也可能是……嗯,你们最近有没有捡到啥东西?或者,冲撞了啥?”
周国发想了半天,摇摇头。刘芳在一旁,脸色却突然有点不自然,欲言又止。
伍叔公看在眼里,也没多问,从屋里翻出一把生锈的杀猪刀,递给周国发:“拿去,挂在门框上头。煞气重,一般的脏东西不敢近身。再不行……”他压低声音,说了个土法子,“找点女人的骑马布,越脏越好,沾了血和分泌物的,那东西至阴至秽,脏得很,啥子鬼怪都怕沾上,比黑狗血还管用。”
周国发听得一愣一愣的,接过杀猪刀,道了谢,拉着刘芳就往回走。
路上,周国发盯着刘芳:“婆娘,你刚才脸色不对,是不是有啥事瞒到老子?”
刘芳支支吾吾,最后才说:“前几天……我去后山捡柴火,在个老坟圈子边上……捡了根银簪子……我看成色挺好,就……就揣回来了。”
“你个败家娘们儿!”周国发气得跳脚,“坟圈子边上的东西你也敢乱捡?你不惹鬼谁惹鬼?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回家一找,刘芳从枕头芯子里摸出根簪子,果然是老银的,上面还刻着看不懂的花纹,看着就有些年头。
两口子吓得赶紧拿着簪子,买了两刀纸钱,杀鸡宰鹅煮熟,回到捡簪子的地方祭拜烧纸,嘴里不停念叨:“有怪莫怪,小孩子不懂事,您老拿钱走好,莫再来找我们了……”
做完这一切,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晚上,周国发把伍叔公给的杀猪刀挂在大门框上,心里念叨着菩萨保佑。
一夜无事。灯没再自己亮。
第三天晚上,也没事。
到了第四天夜里,周国发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声音吵醒。不是灯,是声音,好像有人在外屋走路,脚步很轻,很慢,一步一步,绕着他们的屋子转圈。
周国发推醒刘芳,两人大气不敢出。那脚步声时有时无,有时在门口停下,有时又转到窗根底下。土狗在窝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却不敢叫。
周国发浑身汗毛倒竖,摸起烧火棍,凑到门缝边往外看。月光惨白,院子里空荡荡的,啥也没有。但那脚步声,却清晰可闻,就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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