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的老李,吃的是碗阴阳饭。这地方,白天都少有人气,入了夜,就只剩下风擦过墓碑的呜咽,和一片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死寂。他守了十几年墓,自认胆气早已磨砺出来,什么怪事没听过见过?可这一回的事,却邪门得让他骨头缝里都咝咝冒凉气。
是从那个清明后才起的新坟开始的。坟主姓王,是个车祸没的,死得惨,家里人来下葬时哭得天昏地暗。老李照例巡夜,头一晚路过,没留意。第二天夜里,手电光一晃,觉得那坟包上的土似乎松了些,有新翻的痕迹。他嘀咕着是不是野狗捣乱,上前看了看,土是松了,但不像畜生刨的,倒像是有人用锹仔细扬过,刻意恢复原状,却终究露了马脚。他四下照了照,空荡荡的墓园,除了碑影,什么也没有。
第三天,老李留了心,特意在那王姓的坟边多站了一会儿。土又被翻动过。他心里毛了,这是遇上盗墓的了?可这新坟里头,能有什么值钱东西?他蹲下身,用手扒拉了几下浮土,底下棺材盖的轮廓露了出来,看着倒还完好。
第四夜,老李忍不住了。他扛着铁锹,决定挖开看看。土挖开,棺材盖也没钉死,他费劲推开一条缝,手电光往里一打——嗡的一声,他头皮彻底炸开。里面那王姓的男人,穿着下葬时的寿衣,竟直挺挺地跪在棺材底!双手合十,举在胸前,脑袋低垂,那姿势,分明是在磕头礼拜!只是他脸朝着的方向,不是墓园出口,而是西北方——那片城市灯火最喧嚣的方向。
老李连滚带爬跑回值班室,锁死门,灌了半瓶白酒才止住牙关的磕碰。他报了警。
警察来了,现场勘查,拍照,询问。结果却让人更不安。土坑周围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棺材盖上也没有撬痕。排除了盗墓,也排除了恶作剧的可能——谁能悄无声息地把一具僵硬尸体摆弄成那样?带队的警官脸色也不好看,只能先备案,让老李加强巡逻。
第五夜,第六夜。那坟白天被警方重新填上,夜里依旧被准时掘开。尸体每次都是那诡异的跪拜姿势,一丝不差,面朝西北。警察准备埋伏,结果却没了动静,埋伏了三天,一无所获。那东西,好像知道有人守着。三天后,警察撤了埋伏的人。
老李心里那股倔劲儿上来了,还有一股更深的不安。他想起老家一些关于养尸、借运的邪门传说。夜里,他没告诉任何人,揣了把旧手电,一根粗铁棍,天一黑就猫在了离王姓坟包不远的一丛柏树后面。夜风冰凉,刮过脖子像刀子。时间一点点熬过去,墓园里死寂得能听到自己心跳。
就在他眼皮开始发沉的时候,空气似乎凝了一下。不是风停,是一种更彻底的静止。然后,一个影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座坟边。
老李猛地一激灵,屏住呼吸。那根本不能算是个“人”。一个漆黑的人形轮廓,比夜色更浓,没有头,没有五官,就像一截烧焦的木头桩子,却又异常灵活。它手里没拿任何工具,只是对着坟堆一挥手,上面的泥土就无声无息地向两边分开,露出棺材。再一挥手,棺材盖自行滑开。
它跳了下去。片刻后,那具王姓的尸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出来,依旧摆成了那副跪拜合十的姿势,面朝西北。黑影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像是检查,然后它似乎满意了,再次挥手,泥土回流,将棺材和跪着的尸体一同掩埋,坟包恢复原状,几乎看不出异样。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得诡异。老李死死捂着嘴,冷汗浸透了衣服。那无头黑影干完这一切,转身,飘一样地朝着墓园西北角的围墙移动。
老李咬咬牙,猫着腰,借着墓碑的掩护,跟了上去。黑影翻过围墙,毫不停留,径直朝着城市边缘的荒郊走去。老李远远猫着,脚踩在荒草和碎石上,发出的每一点声音都让他心惊胆战。
穿过一片废弃的农田,远处,一栋低矮建筑的轮廓出现在月光下。那是个早已废弃的气象站,圆顶塌了半边,像个被砸瘪的脑袋。黑影到了气象站锈蚀的铁门前,身形一晃,竟直接透了过去。
老李心提到嗓子眼,凑到铁门缝前往里看。里面没灯,只有月光从破窗漏进几缕。只看了一眼,他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气象站空旷的大厅里,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全是干尸。一具具干瘪发黑的尸体,都以同样古怪的姿势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脑袋低垂,面朝同一个方向——城市中心。它们整齐地排列着,像一支沉默的朝拜大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尘土和腐烂的怪味。
那个无头黑影正在尸群中穿梭,似乎在进行某种检阅。
老李的目光猛地僵住了。他在那些干尸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有的穿着印有“安心公寓便民超市”字样的围裙,有的戴着印有同一小区标志的保安帽……安心公寓!半年前那栋突然倒塌的公寓楼!死了很多人,很多尸体挖出来时都不成形了……怎么会全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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